(过去)
她紧贴着墙,时不时露下头,看看公交车站,大概是在下午这段时间,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有点文化气质的大姐,会在这个时间寻找“猎物”。
“猎物”出现了。
“姑娘,钱包丢啦。”大姐关心地问道。
“刚才还在...”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
“再好好找找。”
“这可怎么办?”小姑娘焦急地说。
“是不是被坏人偷去了?”
小姑娘觉得是在车上被偷去的,好像有个人在自己下车的时候撞了自己,就是那时候......
“阿姨,你能借我一块钱吗?”
“没问题。”说着,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两下,尴尬的说:“我的钱包忘带了。你要不找我借这一块钱呀,我还不晓得钱包忘带了。”
“嗯,这样,我家离这不远,你和我回去拿,我借你十块,够不够?”
“谢谢阿姨,够了。”
“好。我们现在走,一会儿我还要赶车。就在前面。”
她从墙后面跟了过去。
“小姑娘到这里窜亲戚?”
“不是,我来找工作。”
“喔唷,你这么小,怎么找工作呀。”
“我今年十六了,虚岁十七了。”
“那也不好找,太小了。这地方没有亲戚呀?”
“有个表姐。她说给我介绍个工作,我就来了。”
“你以前干过吗?”
“在老家干农活。”
“你识字吗?”
“我初中毕业。”
“那蛮不错的。”
“我倒是认识个老板,回头我问问他,看还要不要人。”
“谢谢阿姨。”
“别客气,我们也是缘分啊。前面右转就到了。”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先一起到一个屋子,然后谎称找钱包,再说没找到,让小姑娘在屋里等,自己去另一个屋子找,出屋后,就把门锁了。
接下来开始找买家。
她就被这个有着文化气质的大姐,卖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幸亏逃了出来。
院子很大,左右各一间,中间是一间大屋,那个女人这会儿在大屋里喝茶等待买主。
锁砸开后,李红艳把食指竖在嘴上,示意小姑娘不要出声,小姑娘半信半疑跟她出了院子,两个人跑了很长一段路,才停下。
“谢谢你救了我。”
“我前几天也是被那个女的骗到那,后来我跑了。”
“你怎么知道我被她...”
“我在对面等车,看见了。我们还是再跑一会儿吧。”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如同在喉咙里藏着一个风箱,呼哧呼哧的喘啊。她感觉全身就要虚脱了,自己的精力全被抽干了一样。
尽管她就在自己的边上,救了自己,还一起跑了这么久的路,她还是半信半疑。她能感觉到它们在自己的腿上和胳膊上,爬过自己的肚子,登上自己的脸,恐惧感掏空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这是什么呀?”
“小虫子,没事的。”
“我跑不动了。”
“我也跑不动了。”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先歇会儿,再说。”李红艳算了下时间,心想,人也该到了。
“红姐,红姐,”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轻声叫着。
“怎么才来?钱带了没?”
“人呢?”
“喏,在那。她跑不动了,黄花大闺女,赶紧把钱给我。”
一身蓝衣蓝裤的男人,头发因为很久没洗,既油腻又坚硬。他背起小姑娘就走。
“姐,姐,怎么回事?”
“别喊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俺的婆娘了。”
“姐,救我...”无力挣扎。
“不许再喊,她不会救你的,她把你卖给我了。卖给我做老婆了。”男人得意的说。
李红艳掸了掸手里的钞票,深呼出一口气,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要让那个贱人尝尝我的厉害,李红艳一边走一边想。
上一次,她被那个贱人摆了一道,要不是自己反应的快,指不定现在在哪个山沟沟里给人当婆娘。这笔账没完,早晚要和她算。
“你今天去哪了?”齐学时问李红艳。
“一直在家,没出去呀。”
“有同事在汤桥一带看见你了。”
“看错了。我今天除了去菜市场,剩下时间都在家里。”
齐学时不想多问,毕竟她也有这个自由。可为什么要撒谎呢?
总体来说,李红艳的表现他还是满意的。做饭,打扫房间,对自己习惯的尊重;而且有一点让齐学时很喜欢,那就是好学。有什么问题,李红艳都会主动问齐学时。齐学时还发现她有一个本子,都是她自己学习的心得,只是错别字比较多,有的还词不达意。
没过多久,齐学时又听人说,在汤桥一带看到了他家的小保姆。
和之前一样,李红艳矢口否认。大概几天后,齐学时听说急诊几天前,接到一个女人自杀的病例,但最终还是错过了抢救的黄金时间,这个女人来自汤桥附近。
齐学时担心李红艳,就和她讲了这件事。李红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齐老师,您放心。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听说汤桥那一带总是出事情,你没事还是别去那里。”
“您放心吧。”
贱人,死有余辜。李红艳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李红艳按时起床、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偶尔帮齐学时办点琐事。账目清爽,家里干净,人也本分;齐学时一度觉得自己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小红?你怎么来医院了?”齐学时讶异的看着李红艳。
“您这两周,一到周四回去的就比较晚,我怕长了您的胃再坐下病,我过来送点饭。”
“谢谢。我这还有病人,你先回去吧。”齐学时扶了下眼镜,就进接诊室了。
一个男人坐在方凳上正等待齐学时给他看病。他回头向门口看了一眼。李红艳准备转身回去,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接诊室,与男人四目相对,男人一看齐学时进屋,马上转过头,眼神跟着齐学时。李红艳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在哪里见过,只是立刻想不起来。
天空泛起阵阵白雾,濛濛细雨像喷壶给花浇水;李红艳站在大厅里,望着雾腾腾的天空,那个男人的眼神,让她感到一丝窒息,一丝绝望,还有怒火。真是他?她转身向神经内科接诊室跑去。她要看一看那个男人的脸,
她正跑上楼,男人正下楼,两人撞了个满怀。男人急忙说:“抱歉。”但眼神是厌恶的。
李红艳没缓过神,看着他从自己的身后走下楼去。他的脸和他的眼神配不起来。李红艳熟悉那种眼神,好色、贪婪、自私,甚至残忍。
直到有一天和齐学时聊天,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叫吕湘,是音乐学院的授课老师。
怎么会呢?一个彬彬有礼的音乐老师会见死不救?
但就是那天晚上,熟悉的眼神,最终“抛弃”了她。想起那晚的眼神,她倍感煎熬。
“你需要回家的时候跟我说下就行。”齐学时私下里觉得这个小保姆最近情绪低落。
“齐老师,我不回家。”
“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
“我没事。”
“情绪长期低落会造成心理甚至精神上的伤害。”
“我就是想不通,爱钻个牛角尖。”
“有什么想不通的,说来听听。”齐学时放下报纸,翘起二郎腿。
“您这么善良,为什么有人却不善良呢?”
“嚯,你这个问题够大的。能具体说说吗?”
“那天晚上您救了我,可是在您之前还有两个人路过,他们看了一眼就走了。”
“他们的行为确实要谴责,这对你的心理也造成了伤害。但对你来说,你要尽可能的把这件事放下,让它过去,然后好好生活。”
“坏人做了坏事都会受到惩罚吗?”
“当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嘛。”
“哪怕她是被逼无奈或走头无路呢?”
“法律和道德是不同的。法律是底线要求,而道德是一种较高的要求。还是说那天晚上的事,如果因为他们没有救你,造成你失去生命,在法律上,他们是有一定责任的。”
李红艳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思索了一下。“善恶终有报。我妈总这样说。”
“自己别想太多,活在当下,让自己变成一个有价值的人。”
“嗯。”
但她的心里却计划着另一件大事。她不相信什么善恶有报,她信的是有仇必报。
她今天跟着吕湘来到公园,她远远的躲着,但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吕湘和另一个女人在争吵。女人失足跌入湖中,她当时非常紧张,准备要从树后现身去救,看到吕湘用树枝压着那个女人的头,她被吓住了。
她看着吕湘鬼鬼祟祟的离开现场,她喊了几个人,接着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悄悄的离开了公园。
吕湘在公园的行为彻底改变了她。
一场精心设计的计划开始了。李红艳最恨的男人是过去那种粗暴野兽型的男人,现在加上了吕湘这种人面兽心的男人。
但齐学时却没有察觉到他这位保姆的变化。李红艳比之前更勤快了,更按部就班了。鱼总是在水里,水面的平静不代表水下没有暗流涌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