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蝉鸣响而不燥,飘荡在校园中。
拧开汽水瓶盖的“嘶”声,似乎瞬间就带来了凉爽的感觉,即便没有开空调的教室里,大家都汗流浃背。
高三的中午,唯独这片刻的宁静,没有老师监督,也没有家长的督促,让整个身体得到放松。
普通的学生抓紧一切时间睡觉,文艺一点的学生呢,会在这个难得的片刻,给喜欢的异性传递纸条,倾诉衷情。
孙磐就不一样,他没有睡觉,是因为一上午的课他有一半时间是在睡觉的;他也不会传纸条,是因为虽然他也有喜欢的女孩子,但他的纸条,都是被直接扔进废纸篓里的。
所以孙磐在这个中午,偷偷拿起买的汽水,拿了一个气球套在瓶口,然后慢慢摇晃着汽水瓶。
“嘿嘿嘿---”他那双长满了肉的胖手,很是满意的把玩着手里的气球,然后再偷偷拿出一根针,对准气球就扎了进去。
“砰!”巨大的声响让整个教室趴着的同学都猛然抬头,在传纸条的同学赶紧把纸条塞进课桌,而孙磐就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趴在了桌上,然后抬头,一脸疑惑:“啊?”
最后的结局就是,孙磐被请到老师的办公室里,接受着老师循循善诱的教导。
“孙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休息,你不要打搅别人休息!你不想考大学,别人还想呢!”
孙磐斜着脑袋,看着训导主任那看上去极为飘逸的油亮长发,不自觉想起了半年前市篮球高中联赛,自己摘下篮板后一记橄榄球四分卫般的长传,结果不知道是自己传的力量太大,还是接球的后卫脚底拌蒜了,总之接球的那个后卫手指碰了下球,结果那球正中在场边加油的训导主任的脑袋。
一枪爆头,孙磐还想着让自己拿球对准他脑袋砸估计都没有那么准。
当然,如果只是被球砸到,那还没什么,最最关键的是,训导主任仰天一叫,一团黑色毛茸茸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当训导主任回过神来,他那油光锃亮的地中海已经露在了所有人面前,从此训导主任的外号,也从长毛怪,变成了地中海。
而这个外号的始作俑者,自然就是孙磐了。
孙磐想到这事情,不自觉就笑了起来,当然,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蔑视师长,直接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孙磐的家长。
孙磐打了个哈欠,看着训导主任和家长打完了电话,摸了摸自己那同样油光锃亮的光头说道:“老师,要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去吧去吧---”训导主任看着孙磐那一米九的身高,两百二十多斤体重的体格,也确实太过扎眼,赶紧甩手让他离开。
孙磐就像是一只熊一样,走出了老师的办公室,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恩,是的,你没猜错,孙磐他在这个年纪也承担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烦恼——脱发!
只是他处理脱发的方法更为简单粗暴,不像训导主任那样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剪光,永绝后患!
当然当初因为这个光头,还是来这里和训导主任喝了顿茶的。
现在的孙磐那大圆脑袋瓜子,就像是个剥了壳的煮鸡蛋一样,上面挂着一对和头发极为不相称的粗眉毛,双眼永远是眯着的,大鼻子下面是仿佛用笔画出来的嘴唇,挺拔的唇珠勾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对,这个外貌,单单每个器官看都是很不错的,唯独这些全部都挤在了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外面还有足足一圈的肥肉。
“哎---”孙磐双手插在口袋里,叹了口气,想着今儿回家又要被老爸老妈一顿臭骂,心中就有些不爽。
晚自习结束,孙磐去到地下车库拿他的小电炉,有个美女迎面走来。
这女孩,天鹅般的脖子上面是一张瓜子脸,白皙的皮肤没有丝毫瑕疵,一对杏目有着长长的睫毛,樱桃般的嘴唇总是带着一抹恬静的浅笑,金色圆框眼镜倒是给这张脸上添了一份俏皮。
她是隔壁班的林小朵,身高一米六八,体重四十八公斤,这些对于自称美女雷达的孙磐来说,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
“喂,回家了。”林小朵声音很轻柔,也很平淡。
“行了行了,知道了。”孙磐骑上自己的电瓶车,等林小朵推出她的淑女自行车,一起离开了校园。
当然了,林小朵不可能会是孙磐的女朋友,谁让她不光是校花的同时,还是成绩领跑整个年级组的高材生,用天之娇女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优越的家境,典雅的气质,完美的容颜,高挑的身材,你很难找到一个负面的形容词来形容她,即便她的脸上永远都没有任何表情,但你还是依然会夸她漂亮。
这样的女孩从来不缺人追,所以孙磐也问她为什么不谈一个呢?
她总是会仰望四十五度的天空,哀叹一句,说:“我们学生嘛,应该以学业为重---”
孙磐会每天和她一起回家,除了他们都住在同一片别墅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孙磐是那种即便被看到和林小朵在一起,也绝对不会被认为两人是男女朋友的那种人。
是的,谁会相信,堂堂校花,会和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成绩稀烂,成天惹事的不良在一起呢?
就算校花想要寻求新意,找个不良做男朋友,那也至少找的是那种陈浩南类型的。
恩,同样是从事着反社会的职业,但陈浩南和鲁智深之间,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当然,有个孙磐这样的人在身边,林小朵也会少了很多麻烦事。
作为高中生,毕竟心智还不成熟,所以那些喜欢林小朵的人,多多少少会看孙磐不爽。孙磐倒也是来者不拒,他嫌麻烦,但他不怕麻烦,不管对面找不良学生还是路边痞子,孙磐从来不给面子,直接就是抡拳头上。
但这么些年来,他都没有太吃亏,毕竟他不光从小学着各种搏击技巧,还有个社会路子很广的老爸老妈兜着底。
送校花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孙磐看着林小朵回到她家的别墅才离开。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打了个哈欠,想着今天因为在午休时候扰乱纪律,估计回家又要被爸妈一顿臭骂了。
本来就无聊的日子,不找点乐子,岂不是就要无趣了?
孙磐来到自己家门口,那时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但这会家里一盏灯都没有亮。
“他们还没回家?”孙磐皱着眉头,看了看车库,自己老爸那辆三菱帕杰罗停得好好的。
孙磐拿出钥匙,正要开门,但心头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
家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小偷了?”孙磐顿时来的兴趣,悄摸摸地打开了家门,蹑手蹑脚走进家中,准备吓吓这个小偷。
他脱掉鞋子,走进玄关,蹑手蹑脚听着房间里的声音,那翻来翻起搜索的声音是从二楼爸妈的房间里传来的。孙磐并没有急着去上楼,而是去了厨房间里摸了一把尖刀防身。
“咳咳---”孙磐咳嗽了一声,先吓吓这个小偷,然后在楼下衣橱里躲了起来。
楼上搜索的声音猝然停止,就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但却很从容。
“既然回来了,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了。”下来那人似乎很淡定,并没有被孙磐咳嗽的声音吓到,而是直接打开房间里的灯。
“哇靠,现在小偷都这么嚣张的吗?”孙磐皱了皱眉。
“你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嘛---”那人拿起客厅里孙磐家的全家福:“恩,家庭幸福。”
“这人认识老爸?”孙磐思考着。
“但是我!我这么些年!你知道我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吗?”那人厉声骂道:“暗无天日!完全看不到希望!”
“这都拜你所赐!”那人声音忽而低沉了下来。
“他被老爸送进了监狱?”孙磐猜想着:“这家伙看来不是小偷,是来寻仇的吧?”想到这里,孙磐悄悄拿出手机,暗地里拨通了给父亲的电话。
“还不出来吗?这么些年过去,你连和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孙磐再次抬起头,就看见一只眼睛正透过衣柜隔栏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通体黑色,唯独瞳孔是血红色,死死盯着里面。
“哈,你在这里?”
衣柜瞬间被巨力拉开,孙磐一个踉跄跌了出来,这才看到眼前这人——不,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眼前这个生物。
他半边身子覆盖着一层又如同柏油般粘稠,又如同上千条蚯蚓爬行的墨绿色物体,这些物体似是蟒蛇缠绕猎物般蠕动着,也仿佛章鱼触手般跳动着,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他的半边身子上流淌着,蜿蜒着。
但这半边的东西,绝对不是正常人——或者说地球上的生物应该有的样子!
而这人的走路姿势也极为扭曲,似乎是因为他被覆盖的一侧,手脚似乎都如同提线木偶那般,每个动作机械而且僵硬,完全也失去一个人该有的正常样子。
在孙磐眼中,这个人感觉就是一半的身子被某种像爬山虎这样的植物寄生了一般,但这种植物的活动性又非常强,有点漫威超级英雄(恶棍?)毒液的感觉。
只是时间容不得孙磐细想,他立刻明白了这鬼东西绝对不是自己能搞定的,立刻就将手里的尖刀扔出,很是灵活的一个翻身,赶紧朝着家门跑去。
“想跑?”
孙磐脚底突然打滑,那人从脚底下伸出一根藤蔓般的长条,一下子就绊倒了孙磐。
孙磐一个摔倒在地上,回头看着那人,就看见那人半边身子伸出了那些可怖的墨绿色物体汇成一只镂空的手,正紧紧抓着孙磐刚刚扔出的刀。
那人的半边方脸,拉出一个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