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有人。
有人乘船而来。
尼姑,风尘仆仆。
姑娘,一脸困顿。
两人走进茶棚。
里边,有人,夸夸其谈,口沫横飞。
一个带剑汉子道。
“据说,风之涯昨日带着许大小姐踏出峨眉山门时,山上已经没有了能站着的人。”
一个配刀汉子道。
“难道,他把那些人都杀了?”
带剑汉子道。
“那可不知,不过,十有八九。”
配刀汉子好似点了点头。
尼姑大惊,又大怒,三步并两,走到两人桌前。
带剑汉子抬头望着尼姑,道。
“师太要喝茶么?”
尼姑未答。
配刀汉子开口道。
“师太是要做下喝茶么?”
然后,带剑汉子看了一眼尼姑身后的姑娘,笑道。
“还是,师太要带着姑娘坐下来喝茶?”
尼姑怒极而笑,冷笑道。
“我们坐下来,你们就要在站一边看着了。”
带剑汉子笑笑道。
“那也不错。”
然后,他们就只好真的站一边看着了,只是,他们心中并不觉得好,因为,他们的脸上还是一阵阵火辣的灼痛。
好似,被人打了。
然后,尼姑喝了口茶,问道。
“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带剑汉子似仍有怕意,开口结巴,道。
“十……十有八九。”
尼姑抬眼一看,冷目如电。
带剑汉子身子一抖,不敢直视,哆嗦道。
“十……十有八九,不可当真。“
尼姑冷脸不改,道。
“那你为何在这胡说八道?”
带剑汉子一阵吱唔,答不出来。
尼姑又道。
“那么,说说那十之八九得真话的罢!”
带剑汉子道。
“风之涯上过峨眉,这是真的。”
老尼看了一眼。
带剑汉子接着道。
“他带走了许大小姐,这是真的。”
老尼瞥了那人一眼,冷冷道。
“那么,他走之后,峨眉再无站起之人,也是真的?”
汉子一笑道理,道。
“这是假的。不过,那日,风之涯在峨眉连伤五十一人,这是真的。”
尼姑不语,不惊不疑,好似深信不疑。然后,她转头看着女子,女子悄然不语。老尼心中一动,又转头问道。
“那么,你可知道他们下山之后,去了何处?“
带剑汉子道。
“应该走不远。”
带剑汉子又有把握的笑了一下,道。
“毕竟,昨日一战,伤的可不仅仅是峨眉的人。“
那么,他也受伤了?
女子抬眼,一脸关切。
老尼不动声色,淡淡问道。
“怎么?难道他也受伤了?”
带剑汉子道。
“据说,还伤得不轻,他手抓青云道人时,被三圣手何不先打了一掌,他掌拼了痴和尚时,又被了尘师太刺了一剑。”
老尼轻“哦”一声,似带叹息。
女子关切的脸上又带惊急。
受伤的人,果然走得不远。
山谷,有屋。
木屋,简陋。
灯火昏黄,随风摇曳。
四下,寂静。
夜风,柔凉。
梢头有月,月如冷玉。
月下有人,人如孤梢。
风之涯轻叹一声,望着许大小姐,柔声道。
“我应该早些来的。”
许大小姐凄然一笑,戚戚忧伤,轻声道。
“你能来,就很好了。”
她卑微到,好似有人怜就好了,只要那个人是他。
风之涯心中恻动,却又不知如何慰解,也许,可以慰解一个人,只有忘记。
忘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遮月,月陇纱。
轻纱之下,许大小姐面容忧淡。
风之涯道。
“入夜风凉,回屋吧!”
许大小姐点头答应,却站着不动。忽然眼眶一湿,隐隐有泪,轻泣道。
“我都不是从前那个我了,你还要对我那么好么?”
风之涯道。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么好。”
好得,就如天上的月。
皎皎天上月,夭夭月下人。
有人,泪如梨花,柔怜动人。
有人,心中恻动,潸然欲泪。
风之涯伸手,握着许大小姐的手。
许大小姐螓首轻点似应。
云开,月露。
风吹,草动。
有人,掩草而来。
风之涯只作不知。
人不动。
有人来,沿着山路来。
来人,不穿黑衣,不蒙黑布,堂堂正正的好似一个君子。
风之涯看着这个君子,一点也不敢轻视。
然后,君子道。
“我来找许大小姐。”
许大小姐一惊。
风之涯道。
“我知道。”
君子道。
“但是,你不会走。”
风之涯道。
“我不会。”
君子道。
“所以,你我必有一战。”
风之涯点头。
许大小姐抓着他的手忽然一紧。
风之涯淡淡一笑。
君子道。
“可是,你受伤了。”
风之涯道。
“所以,你才有把握打赢我。”
君子不悦,却点头,道。
“你看得出来?”
风之涯一笑,道。
“因为,你不是躲在草丛中来。”
君子一愣。
草丛簌抖,似有人。
君子瞥了一眼,不屑一笑,喝道。
“没本事就给我滚回去,活得人如荒鼠,还出来丢人现眼么?”
草丛,不动。
人,也没有出来。
君子一声笑骂,忽然,身影一闪,向风之涯扑来。
人,眨眼而至。
风之涯出手,也在眨眼之间。
一招折梅手,咔嚓一声,君子的右手自腕而断,接着,胸口中掌,砰的一声,身子飞起,一声惨呼,摔出丈许。勉强站着,一脸惊诧,又怒中带怕。
风之涯虽然一招得手,却并不得意,也未上前半步,趁势进招。
路的那边,有人拍手走来。
他,也是一个公子,一个带着笑意,却不怀好意的公子。
他看着风之涯,道。
“看来,你的确伤得不轻。”
风之涯不答。
他继续道。
“不然,你绝不会一招不让,便出手伤人。”
风之涯淡淡道。
“那么,你还要动手么?”
他道。
“若不动手,我来这里做什么?”
风之涯不语。
然后,他动手。
他的黑衣一掠,露出一柄长剑,长剑一抖,散出剑花纷纷,横剑一扫,剑花飞刺。
风之涯挥袖扫开。
他一跃凌空,一剑刺来。
风之涯出手来拿。
他早已闪过。
闪过一旁,他又挥剑横刺。
眨眼间,他连刺七剑,每一剑,都没有伤人,每一剑,都没有近身,游走四周,一击即退。
不近身,风之涯好似便只有疲于架招,不能伤人。
不能伤人,他好似便立于不败之地。
一个人若是明知自己不会输,就难免会心中得意。
一个人心中得意,就难免会脸露笑意。
他又笑了一下。然后,闪身一晃,一剑刺出。
他的剑,刺得很有把握,因为,他这一剑,刺得比之前七剑更快,更好。
然后,“噗”的一声,他的剑,刺入了风之涯的肩头。
可是,他得意的还不及笑,风之涯的一掌,便打在了他的胸口,一声闷响,一声痛哼,他的身子,便犹如一垛稻草一般,摔了出去。
踉跄站起,他又笑,却是惨笑。
他惨笑道。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风之涯不答,冷目峻眉,肩头,鲜血涌出,霎时染红了一大片。
许大小姐一声惊呼,撕下衣襟,为他裹伤。
“他本来早就受伤了,你这时才为他裹伤又有什么用?”
一个人,从草丛中跳了出来。
许大小姐戚戚不理。
“就算你给他裹好了伤,他也活不过今晚了。”
又一个人从草丛中跳了出来。
许大小姐凄凄不答。
折手君子冷笑开口道。
“你怎知道他活不过今晚了?”
“因为,他若活得过今晚,那我们就活不过了。”
有一个人,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很有把握,一点也不急。
折手君子笑而不答。
草丛三人转头看着风之涯。
但他们好似尚未看清,眼前一晃,风之涯好似一分为三,同时向三人出手。
三人一惊,各退两步。
可是,这世上本来就少有人能单独接得了风之涯出招。这三人显然也不能,所以,虽然他们退得两步,但胸口中掌,已被震飞出去,昏厥在地。
这一招,好的折手君子都想要拍手叫好。
然后,他只是叫好,道。
“好招若不杀人,就可惜了。”
风之涯道。
“杀人的不是好招,而是人。”
折手君子愣住。
一个人,若不心存杀意,无论他的招有多好,都不是会成为杀招。
因为,他,不是一个想杀人的人。
折手君子的脸上有些钦佩之情,又有些羞愧之色,然后,他道。
“那么,我劝公子还是带着许大小姐快些走吧。”
因为,要杀人的,绝不止眼前这些人。
风之涯不答。
“你以为,他还走得了么?”
有人,从林梢之上,扑然纵落。
当先一人,阴阳子手抓一把招魂幡,他左边,勾魂书生的夺命钩看似又光滑闪亮了不少,右边,铁剑先生仍旧脸色如铁,不见喜怒。
三人之后,又走出一人,他虽然只有一条手臂,单无疑是是最让风之涯和许大小姐吃惊,因为,他就是独臂鹰王。
他,也来了。
有些,不用武功有多高,也足以让人害怕。
许大小姐惊呼的躲了两步。
风之涯瞥了一眼,冷冷道。
“是你们?”
勾魂书生道。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来了,你都不用觉得意外。“
风之涯冷笑不答。
勾魂书生接着道。
“因为,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名门正派,旁门左道,都在找你,他有的是要抓你,有的是要杀你。”
风之涯笑了两声,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这么多人。那不知阁下前来,是要杀,还是要抓?”
勾魂书生道。
“要是你不束手就擒,那就一杀了之。”
“你们有这个本事么?”
折手君子好似有些不忿。
勾魂书生却一点也不气,看着折手君子,笑道。
“我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你难道不知么?”
折手君子眼神一闪,道。
“我如何会知?”
勾魂书生道。
“难道,你方才没有看见,风之涯已经开始先出手伤人了?”
折手君子有些心虚,道。
“那……那又怎样?”
勾魂书生道。
“那就说明,他的伤,更重了一些,他自己已经没有把握再接别人的招了。”
折手君子道。
“那么,你们是打算要出手了?”
勾魂书生未答。
一旁,阴阳子的招魂幡往地一杵,笃然有声,然后,他声若阴鬼,道。
“你以为我们只是说说的么?”
然后,铁剑先生没有说,他却当先出手了。
铁剑无锋,啸然带风。
铁面无情,便是绝情。
绝情的人,出手自然不会有半点留情。
所以,若是接不住他这一剑的人,就只好必死无疑。
那么,风之涯还能不能接得住铁剑先生的这一剑?他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铁剑先生的剑,快在眨眼之间,便刺到了风之涯身前。
风之涯的袖,也快在眨眼之间,一卷而出。只是,袖中无劲,铁剑先生的铁剑一刺而穿,噗呲一声,闪得半步,铁剑划肩而过,割出一道血痕。
这一剑,本来万无一失。
这一剑,本来志在必得。
这一剑,即是铁剑先生的信心所在,也是他的傲气所指。
但这一剑,只是伤了风之涯的肩头。
铁剑先生心中的失落,远比这一剑失手更让人难受。
他无法明白,一个已经伤得不轻的风之涯,如何能轻易的化解了自己这一剑。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高估自己的同时,也是低估了别人。”
折手君子淡淡说道。
他虽无明指,但也是话有所指。
懵然之中的铁剑先生似恍然有觉,抬头看了一眼:他是不是高估了自己?他是不是低估了风之涯?
然后,铁剑先生又看着风之涯,他实在很想出手再试,但他手中的剑就好似重有千斤,要提,也提不起来,方才的一剑,已经是他能使出最快的一剑了,就算再出一剑,也绝不会比那一剑好。
那么,这第二剑,还要不要刺出?
久久一阵,铁剑先生没有出手。
然后,他也不会出手了。他好似一个疲倦之人一般,拖着铁剑,一步一摇的走去。
勾魂书生望着铁剑先生远去,一声冷笑,又转头道。
“还有怕死的么?”
然后,他看着折手君子,折手君子不动,勾魂书生道。
“你不怕死?”
折手君子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怒目圆睁,紧盯一阵,终于,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勾魂书生大笑。
然后,那个受伤的带剑公子也走。
山谷幽寂。
勾魂书生走近两步,看着风之涯,道。
“看来,这里只有你不怕死。“
风之涯瞥了一眼,淡淡道。
“你怕么?”
勾魂书生一愣,笑道。
“我当然怕,怕得要命,所以,我常常总是先要了别人的命。”
风之涯道。
“你也总是常常得手。”
勾魂书生点头,看着风之涯,道。
“所以,我能活到现在。”
风之涯道。
“那么,你今晚也是把握十足了。”
勾魂书生道。
“那要看你伤得怎么样?”
风之涯道。
“你以为我伤得怎么样?”
勾魂书生道。
“不怎么样。”
风之涯不语。
勾魂书生接着道。
“不过,我们三人联手,也足以要了你的命。”
然后,他们三人联手。
三人出手,果然如披风戴雨一般,凛然而至。
勾魂书生和阴阳子左右来攻,独孤鹰王居中一抓。
许大小姐大惊失色。
风之涯冷目以待。
可是,如论如何,他也绝不可能接得住眼前这三人同时出招。
三人,一击而至。
两人,大呼一声,双双扑倒。
扑到在地的,却是勾魂书生和阴阳子。
他们,一脸惊怒,翻身望着独孤鹰王,又愕然不解。
独孤鹰王神色淡漠,不屑一顾。虽然是他出的手,但他为何要出手?
勾魂书生惨笑道。
“是你。”
独孤鹰王答道。
“是我。”
勾魂书生道。
“为何要出手救他?”
独孤鹰王道。
“因为,你要杀他。”
阴阳子道。
“难道,你不是也要杀他么?”
独孤鹰王道。
“不错。”
勾魂书生怒愤道。
“既然我们都是来杀他的,那你为何要杀我们?”
独孤鹰王只作不见,淡淡道。
“因为,杀了你们之后,我依然可以杀他。”
勾魂书生道。
“你有这个本事?”
独孤鹰王道。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人若死了,自然就不会知道别人有多大本事,人若死了,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独孤鹰王独自面对着风之涯。
风之涯脸上的诧异已然平静,然后,他平静道。
“你要出手了!”
独孤鹰王道。
“不错。”
然后,他真的出手,只不过,却是向许大小姐出手。一抓直下,快且狠,狠且准,准又稳。
许大小姐要避不及。
风之涯要救也不及。但身子一挪,挡在了许大小姐身前。
然后,独孤鹰王的一抓,也停在了风之涯胸前,喝道。
“你不怕死么?”
风之涯淡淡道。
“你要杀的,难道不是我么?”
那么,独孤鹰王为何会对许大小姐出手?
独孤鹰王道。
“你上次坏我好事,我自然有理由杀你。”
上次?许大小姐身子一抖,一脸惧意。
风之涯冷笑不答。
独孤鹰王僵持一阵,缓缓收手。
他,又不杀风之涯了?
他这次不杀,以后还会杀么?
风之涯道。
“你上次有理由杀我,这次却有把握杀我。”
独孤鹰王道。
“有。”
风之涯道。
“那你为何手下留情?”
独孤鹰王一看许大小姐,道
“因为她。”
她?
许大小姐害怕的又是一躲。
风之涯却好似一笑,道。
“她,还是你的许大小姐?”
独孤鹰王道。
“不错。”
所以,独孤鹰王,还是那个独孤鹰王?
许大小姐有些奇怪,奇怪的少了一些惧意,轻轻的走出一步。
独孤鹰王抱拳叫道。
“大小姐!”
虽显无礼,却见有情。
许大小姐轻应一声,呆然一阵,似有所明。
风之涯道。
“既然她还是你的许大小姐,那么,护她周全,仍是你之责。”
独孤鹰王道。
“万死不辞。”
“人若要死,一死就透了,何来万死”
话未落,人已到。
柳若尘仍是青衣飘然,脚步轻逸。以他的武功,自然至少可以让独孤鹰王死一次。
“是你?”
独孤鹰王凝神戒备。
柳若尘道。
“你以为,以你的武功,再留点神,我就杀不了你么?”
独孤鹰王丝毫不惧,道。
“柳公子要杀一个独孤鹰王,自然做得到,但要杀一个留了神的独孤鹰王,只怕无论你武功再高,也要花些功夫罢!”
柳若尘不屑,道。
“花些功夫又怎样,难道,他们还能逃了去么?”
独孤鹰王道。
“他们能不能逃了去,那就要看公子要花多少功夫杀了在下了。”
柳若尘道。
“你以为,你能接得了我几招?”
独孤鹰王不答。
毕竟,柳若尘是江湖四大公子之一,就算是武功最差那个,也必然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
柳若尘见独孤鹰王答不出,又接着道。
“你若不知,也可试一试。”
然后,柳若尘摆了摆掌,似要出手。
独孤鹰王凝神屏息。
柳若尘忽然放下手,又笑道。
“你明知拦我必死无疑,也不肯让步么?”
独孤鹰王道。
“你明知我决不让步,还要多费唇舌么?”
柳若尘一笑,道。
“好!”
然后,青影一动,便出手了。
独孤鹰王斜眼看着风之涯,道。
“在他使出第十招时,你最好带着大小姐躲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所以,他只能接得了柳若尘的十招?
一招,眨眼便过。
独孤鹰王不退一步。
两招,柳若尘出手越快。
独孤鹰王架招之时,退了一步。
三招,柳若尘出手越重。
独孤鹰王架招不住,连退两步,咬牙凝目,挥掌又上。
人影翻动,掌声噼啪,呼声呦嗬。两人缠斗一起。
忽然,“砰”的一声,独孤鹰王肩头中掌,身子飞出,连退丈许。
柳若尘一招得手,趁势进招,两脚一点,飞身扑去。
独孤鹰王怒目睁眉,大吼一声,飞身一扑。挥手一击,似要硬拼一掌。
柳若尘嘴角冷笑。眼带不屑,甚至,双掌之上都是未尽全力。即使未尽全力,柳若尘也有把握一掌伤人。
独孤鹰王,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点,就连独孤鹰王自己也知道,但他还是一战到底,因为,他的决心绝不动摇,这一点,柳若尘也许不知。
柳若尘出掌相迎,将接未接之时,独孤鹰王忽然双掌一错,柳若尘大吃一惊,但眨眼之间,自己的双掌击在了独孤鹰王身上,独孤鹰王的双掌,也同样击在了自己胸前。
砰然两声,两人各自被对方的双掌震退。
独孤鹰王好似伤得更重,痛心沥血,但他的脸上却有得意之色。
柳若尘伤得更轻,但却一脸惨然,他本来一点伤都不用受的,因为,他的武功本来就胜过独孤鹰王不少,只是,他好似忘了,他眼前的独孤鹰王,本来就是一个万死不辞的人。这样的人,即使出手不留余地,也一点都不意外,即便要斗个两败俱伤,也无所畏惧。
然后,柳若尘惨笑道。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独孤鹰王不答。
柳若尘又道。
“但这却是你早就想好的。”
独孤鹰王不语。
柳若尘顿了一顿,又道。
“为了一个许大小姐,当真有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独孤鹰王道。
“有。”
柳若尘道。
“你是其中之一。”
独孤鹰王道。
“是。”
然后,柳若尘走来,一掌要了独孤鹰王的命。
一边,许大小姐惊愕的一脸悲伤。”
柳若尘又一步一步走来,就好似索命的鬼。
然后,柳若尘走到风之涯身前,道。
“你也是其中之一。”
风之涯不答。
然后,柳若尘缓缓举起右掌,他虽然像一个索命的鬼,但他出手,却没有一只索命的鬼那种利索。
金针,刺破夜空,刺破宁静。
出手的人,利索得很。
利索到,柳若尘发觉之时,已经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若七七想要他的命,那么,七七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要命的金针,刺入了柳若尘的心。
柳若尘瞪口结舌,一句也喊不出,便仰面倒下。
倒下的人,一动不动,再也没有站起来。
七七一阵惊愕,她虽然想要了柳若尘的命,但绝没想到可以如此轻易。
杀人,绝对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但救人是。
身后,河涧三怪也到了。
左首,管苏道。
“你杀了他。”
他说的轻描淡写,浑不在意。
中间,卜泰道。
“人在江湖,杀一个人也算不得是何大事。”
右首,韩三三道。
“哪怕,你杀的这个人,就是江湖四大公子之一的柳若尘。”
七七好似还有些不知所措。
左首,管苏又道。
“杀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却救了一个一生攸关的人,这是一件好事。”
即是好事?为何要不安?
七七勉强一笑,走到风之涯身前,脸色忧切,道。
“你怎样,”
风之涯一笑,道。
“还好。”
七七秀眉一戚,故有气恼,道。
“我看你不太好。”
风之涯道。
“如何不好?”
七七道。
“一个人,若是伤得连走都走不了,那他还会好到哪去?”
风之涯道。
“这个人虽然走不了,但他至少还可以等人来救。”
七七道。
“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么?”
风之涯道。
“难道不是么?”
七七道。
“自然不是。”
风之涯似乎不惊,仍是笑道。
“那么,你来这里作甚么?”
七七一指许大小姐,道。
“我是来救她的。”
风之涯道。
“你救了她之后,难道就不能顺便救我?”
七七道。
“不能。”
风之涯道。
“如何不能。”
七七道。
“因为不顺便。”
风之涯一愣,道。
“那好,你救她。”
七七又气又想笑,道。
“那么,你是打算留在这里了?”
风之涯悠悠道。
“既然七七姑娘不肯救在下,那在下除了留在这里,还能怎样?”
七七道。
“你若留在这里,一定过不了今晚。”
风之涯道。
“你说得这么有把握,难道要出手的人是你?”
七七一怔,又笑道。
“不错,是我。”
然后,七七就真的出手了,扬手便打。
风之涯不闪不躲。
七七轻拍一掌。
一旁,有人忧心,有人不慢。
管苏一脸不满,瞟眼道。
“你若舍不得打,那我可以帮你。”
卜泰道。
“你要打断他的腿还是手,都可以。”
韩三三道。
“趁他如今受了伤,做这事更容易。”
七七瞪了河涧三怪一眼,嘲笑道。
“河涧三怪难道只喜欢做容易做的事么?”
河涧三怪一怔。
管苏道。
“河涧三怪只做喜欢做的事。”
卜泰道。
“河涧三怪做喜欢做的事,不管易难,都要做到。”
韩三三不开口,好似也不打算开口。
七七看着他道。
“你为何不说一句?”
韩三三道。
“姑娘要我说什么?”
七七道。
“说一句河涧三怪该说的话。”
韩三三道。
“河涧三怪没有什么话是不该说的。”
七七道。
“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韩三三道。
“因为,我没什么要说的。””
然后,七七问道。
“难道,你不仅仅做河涧三怪喜欢做的事?”
韩三三道。
“在下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七七道。
“那你喜欢做什么?”
韩三三看了管苏和卜泰一眼,道。
“我喜欢听他们的话。”
七七道。
“你难道就不能说句有用的话?”
韩三三道。
“能。”
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些再也不会站起来的人,道。
“此地不宜久留。”
这话,的确很有用。
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夜幽人静。
不说话的,并非只有那些躺在地上不会动的人。
只单形影,花不语来时,走得很慢,也不说话,眼中,似有一些难过,悲凉。
他来了,好似也不打算走。等在这里。好似等人来。
月如寒玉。寒玉冷光,冷光如霜,似纱轻披。
四野苍茫,树影婆娑。
山谷,静如幽境。
忽然,一声鸟啼,惊扰深夜的宁静。
人影绰绰,路的那边,行人脚步匆匆。
但,人静如水。
花不语一动不动,好似不知,知也不管,知也不顾。
然后,他忽然一笑,苍凉悲寂。
冬过,春来。
初春,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