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秋,深秋。
深秋的风,凉如水。
风飒飒,叶纷纷。
枯黄的叶,在林间飞舞。
一辆马车,缓缓的穿过林子。
马车的前面,两匹高头大马,一种不可一世的仰首阔步,左首,张破云身穿布衣,背负大刀,一脸粗犷豪迈。右首,赵无极背负长剑,脸色冷峻,犹如寒霜。
马车的后面,也是两匹高头大马,左首,藏三式一脸黝黑油亮,双目寒光灼灼,一件狐袍披身,华贵之余,更有一股异族人的狂野不羁,他的身上,没有一件兵器,但是,他的一双牵着马绳的手,却是隐隐的有一股寒意逼出。右首,独孤鹰王一身简单的黑衣,一脸的桀骜不羁,但双目漠然,好似一只只在半醒之间的鹰王。可是,知道这汉子的人其实都知道,这人的武功其实都在那另外的三人之上,他不出手的时候没有人能看得出,他出手的时候,也没人能够看得清。
林子,虽然有冷风吹过,‘呼呼’作响,但是,这时却有一些诡异的安静。
忽然,前边的路上,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跟着,一个女子也很快的奔了过来,神色慌张,满脸惊容,一双眼睛不时的回头看时,惊恐万分,她的身后,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物正在追来。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大多数时候,最可怕的事物,其实就是男人。
所以,在这个女子的身后,很快便出现了一个男人。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竟然不是一个满脸猥琐,面目狰狞的粗鲁汉子,而是一个脸色白净,衣冠楚楚的公子。
这个公子白衣飘飘,脸带笑意,背上负着一柄弯刀,一副胸有成竹的好整以暇,他的双眼看着女子的时候,就像是一头狼看着羔羊一般垂涎三尺——大多是男人看着女人的时候,岂非也是这样的?
女子,很快就奔到了马车边。
马车,也‘吱呀’这停了下来,然后,马车前的张破云和赵无极勒马停下,双目紧紧望着那紧追而来的公子。
然后,公子也停下,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他的神色,还是如常。
然后,张破云纵马走上两步,问道。
"你在做什么?"
公子笑道。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张破云讽刺道。
“我以为你在做一件很失礼的事。”
“不错。”
公子承认,一点也不狡辩。
张破云道。
“这种事,你最好少做一些。”
公子问道。
“为何要少做一些?”
张破云道。
“因为,做这种事,一不小心,便会要了你的命。”
公子道。
“难道,一个男人想要讨个老婆,也会要了自己命?”
张破云愣了一下,道。
“会。”
公子道。
“如何会要了自己的命?”
张破云道。
“因为,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想嫁给你。”
女人,是不是想嫁给公子?
公子望着那女人问道。
“你想不想嫁给我?”
女人不答。双目害怕的有些畏躲。
张破云在笑。
然后,公子也笑,笑道。
“其实,你知道的,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嫁给我的,为何还要逃?”
女子,紧咬嘴唇,双目盈泪,还是不答。
女子,好似害怕得瑟瑟发抖,就好似她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一般。
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会不会害怕?可不可怕?
“你又不是她,你怎知道她就一定要嫁给你?”
张破云也笑笑道。
公子道。
"我虽然不是她,但她却是我的,你说,我知道不知道?"
张破云似乎奇道。
"她是你的?"
公子道。
"她是我的。"
张破云问道。
"她怎会是你的?"
公子道。
"因为,她是我买来的。"
张破云道。
"你买来的?"
公子道。
"不错。"
张破云问道。
"你从何处买来的?"
公子道。
"从一个需要一百两银子的人那里买的。"
张破云笑道。
"这世上,需要一百两银子的人有很多。"
公子也笑笑,道。
"至少比不需要一百两银子的人多。"
所以,公子的话,就好似没说一样无用。
然后,张破云又问道。
"你买她花了一百两银子?"
公子道。
"你以为她不值一百两银子?"
张破云没说,他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那种妩媚,的确动人。那种动人,的确一个值得男人为她花上一百两银子的女人。
一旁,赵无极开口道。
“不管她值不值得一百两银子,她都绝对不会嫁给你。”
公子问道。
“为何不会?”
赵无极冷冷道。
“因为,她绝不会嫁给一个断了手脚的男人。”
公子笑道。
“在下可是好好地,没有断了手脚。”
赵无极道。
“若是你今日执意要娶她,就一定会断了手脚。”
公子愣了一阵,他又明白,道。
“几位今日难道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张破云道。
“难道不行么?”
公子笑了笑,道。
"自然可以,只是,不知你们有没有拔刀相助本事?"
张破云道。
"你看我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公子道。
"我看没有。"
张破云道。
"你想试试?"
公子道。
"我想试试。"
让后,公子就出手了。他出手,的确很快,很稳,很准,他的刀,闪着一股寒光。然后,寒光又一闪,刀便砍向了布衣汉子。
张破云也有刀,背上的大刀,然后,他拔刀,大刀出鞘,刀光耀眼,纵身跃起,扬刀劈下。
公子一招未老,又变一招,身子一闪,一跃而起,扑向一边的赵无极,以刀为剑,挺刀疾刺。
赵无极冷峻的脸色一沉,闪过一阵杀气。伸手拔剑,长剑出鞘,寒光如芒,以剑为刀,朝着公子疾劈一剑,剑气如虹。
公子不敢直缨其锋,只得退开,接连两招都被逼退,公子好似也不想再出招了。
然后,林子好似有些安静。
安静之中,忽然有一个好听的声音问道
"外边出了什么事?"
马车里,坐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声音,就好如流水般清脆动听,又犹如清风般,温柔拂人,有时候,一个女人能够吸引旁人的,并不是她绝色的容貌,也不是她的质若芳兰。而是她好听的声音,这个女子的声音,无疑是已经很是引人倾耳了。
甚至,马车边站着的红衣女子,也是不由心生羡慕,她虽然一直看着马车,但是,她自然也是看不出马车里的女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特别的女子。
马车的帘子已经撩起一半,探出身子来的,是一个白衣少女,这个白衣少女虽然也是甚美,但绝对不是那种能让人过目不忘,屡屡想起的那种美,而且,这个少女开口时的那种声音,也绝对不是方才说话之人。
“小姐,这里有人拦我们的路?”
“嗯!”
马车里的女子沉思了一阵,又接着开口道。
“……你让赵先生叫他让开便是了,不要伤着人。”
“嗯!”
白衣少女虽然答应着,但是,却不开口。
因为,赵先生本来就已经听见了。
不仅是赵先生,张先生,藏先生和独孤先生也都听见了。
公子当然也听见。
然后,公子道。
"若是这世上的女人都好似大小姐这般温柔善良,那男人至少会少了一半的烦恼。"
"嘻嘻嘻。"
那丫鬟笑道。
"公子真会说笑。
公子笑道。
"公子不会说笑,公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丫鬟问道。
"那不知公子余下的一半烦恼是什么?"
公子看了站在马车旁的女人一眼,笑道。
"男人还有一半的烦恼就是,这世上的女人即便个个都温柔善良,但却没有一个有大小姐好看。"
大小姐,好看吗?
丫鬟又笑,嘻嘻抿嘴而笑。
马车外,张破云不笑,赵无极不笑,藏三式和独孤鹰王也不笑,
张破云开口道。
"如此看来,那这世上男人的另一半烦恼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了。"
"也不全然。"
公子又笑,笑道。
"……至少会有一个男人例外的。"
这个人,是谁?
丫鬟问道。
"他是谁?"
公子道。
"吴三公子。"
吴三公子?
丫鬟问道。
"吴三公子是谁?"
公子笑道。
"我。"
"你?"
丫鬟就好像看到一头怪物一般惊诧。
吴三公子是不是怪物?然后他又答道。
"是我。"
丫鬟道。
"你怎会例外?"
吴三公子道。
"能娶到许大小姐的人,你说,是不是就没有这个烦恼?"
丫鬟不答。张破云在笑,冷笑道。
"就凭你?"
吴三公子道。
"就凭我。"
张破云道。
"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吴三公子笑道。
"你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
张破云道。
"我看没有。"
吴三公子道。
"那你要不要试一试?"
"试试便试试。"
马车之后的藏三式望着吴三公子一脸轻佻的样子,怒不可遏,跟着,一撑马镫,飞身跃起,提起右掌,神威凛凛之间带着一股寒气瑟瑟,犹如一团寒风般直扑向吴三公子。
吴三公子吴钩一横,封住身前。
藏三式冷笑一声,半空中,身子翻过,疾劈一掌,狐袍如魅,掌风如潮,势如狂风大浪一般卷向吴三公子。
吴三公子‘嘿嘿’一脸轻笑,侧身避过,跟着提刀扑上。
一时之间,吴三公子和藏三式你来我往的拆了十余招,藏三式招式宏大,凛凛生威;吴三公子身子轻盈,招式灵动,十招之间,虽有七招是藏三式的攻势,但最有威胁的三招却是出自吴三公子的吴钩之下。
再拆数招,藏三式身影一动,提起右掌疾劈,凛然带风,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吴三公子双脚一点,身子向后飘出丈许,脸色凝重,双目紧紧的盯着藏三式,好似怕他趁势而上。
然后,藏三式趁势而上。突然间,身影一晃,藏三式一分为二,霎时间便多出了一人,同样的神威凛凛,同样的掌风如潮,更重要的是,这时的他已经多了一份让人恐惧的诡异。
只是眨眼间,藏三式便已经攻到吴三公子身前,出掌之际,依然还是左右两股掌风同时击向吴三公子。
吴三公子依然是手中吴钩一横,挡在身前,但是,突然间,他眼前的藏三式竟然又二合为一,只剩一个,更重要的是,藏三式的右掌竟然不知如何,已经绕过了他身前的吴钩,打在了他的左肩。
‘砰’的一声,吴三公子已然被震飞出去。
但藏三式也是‘啊’的一声惊叫,跟着,向后飘出丈许。
“好一招‘藏雪三式’。”
吴三公子脸色苍白的一脸苦笑,有些颤颤巍巍的站着。
但是,藏三式显然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的黝黑的脸色虽然看不一丝的痛楚,但是,他的胸前,已然鲜血淋淋的被吴三公子手中的吴钩划出了一道口子。
“月下吴钩,杀人断头,不如,便让在下来领教领教。”
黑衣一闪,独孤鹰王凌空跃起,五指一抓,扑向吴三公子。
吴三公子身子颤抖,连退数步。
独孤鹰王飞身扑到,他的一抓,不仅凌厉,而且狠快,有一种势不可挡的霸气。
吴三公子虚晃一刀。
独孤鹰王不管不顾,一抓到底。
‘噹’的一声,独孤鹰王的五指抓到吴三公子的吴钩之上,竟然好似金铁相碰一般,发出响锐之声。
吴三公子的吴钩自然无所损伤,但奇怪的是,独孤鹰王的五指竟然也是坚硬如铁一般,不伤分毫。
“素问独孤鹰王的‘鹰爪功’武林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吴三公子笑得有气无力,但眼中却没有一丝害怕。
独孤鹰王却似一句也没听到一般,充耳不闻,但是,他出手却是更加的狠辣,带着一股戾气,一股杀气。
转眼间,独孤鹰王又攻出三招,每一招都是险到极处。
三招之下,吴三公子只有不住的倒退,没有一招的还手之力。
突然之间,独孤鹰王大喝一声,似鹰非鹰,尖锐刺耳,跟着身子飞起,疾扑而下。
吴三公子急退数步,吴钩横劈一刀。
独孤鹰王左臂一探,黝黑的五指抓着吴三公子的吴钩,跟着,右臂一伸,一掌击在吴三公子的左肩。
吴三公子踉跄的退出丈许,脸上冷汗直冒。
独孤鹰王傲然而立,睥睨道。
“从今而后,有老夫在的地方,你不许来。否则,见一次打你一次。”
如此霸道得不讲道理的话,就好似一个小孩所说一般。听了让人想笑。
吴三公子又勉强的站起,勉强的笑笑:他此时在独孤鹰王的眼中,岂非就是一个小孩一般?
然后,独孤鹰王左臂一扬,手中吴钩飞出。
吴三公子抄手接住,看着独孤鹰王,看着藏三式,看着赵无极和张破云,又一言不发的诡异一笑,转身就走。
他走了。
林子,一下子又安静了许多。
可是,马车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一个丫鬟已经被摔出车外。
张破云,赵无极,藏三式和独孤鹰王一齐奔回车边。
‘嘶’的一声,衣裳撕裂,马车里,一个女子惊声叫道。
“你……你做什么?”
“你我都是姑娘,何必害羞?”
马车里,却是那个红衣女子欢声笑道。
然后,遮帘微开,一件淡青色,带着一股兰花幽香的衣裳被扔了出来。
“……你们若是要进来,现在也正是时候了,该做的,小女子可是都为几位做了。”
红衣女子又在马车里一阵得意的嬉笑。
林中,一阵静悄。
张破云,赵无极,藏三式和独孤鹰王都是惊愕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根本就想不到红衣女子会有这一招,尽管她的武功不高,但是,这一招,无疑是要命得很,因为,无论是他们四个之中的哪个,如今都绝对不能冲进马车。
“你想要怎样?”
狐袍汉子显然是压住心中的怒火,虽然他没有看见马车里的红衣女子,但是,他的双眼却是在紧紧的盯着马车。
“嘻嘻嘻!……”
红衣女子娇笑道。
“……如此一位国色天香的小姐,是个凡人看了,都会动心的。”
“可是,一个女人若是对另一个女人动心,那可真是奇得很了。”
张破云已经上前一步,他虽然脸带笑意,但是,他的心中,却无疑是紧张的很,一点也不轻松。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红衣女子虽然不笑,但是,却是听出她的心中的得意。
“……便如你们这般,放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美人在车里,竟然也不敢看上一眼,难道不奇?”
“你……”
藏三式右袖鼓动,勃然大怒的上前两步,但却被张破云伸手拦了下来。
红衣女子咯咯笑道。
“哎!小女子从前一直听说,鲁莽的人都会吃亏,但是,这一次,小女子保证,你们不管谁再鲁莽一些,也绝不会吃半点亏,反而,可以一饱眼福。”
张破云道。
“如此看来,姑娘可是一番好意了?”
红衣女子道。
“看来,还是张公子最识女人心。”
张破云叹道。
“可惜,在下现在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姑娘今日要做什么?”
红衣女子道。
“你应该知道的,小女子孤身一人在这荒山野岭赶路,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既然你们也是要护送许大小姐下江南,不如,便带上小女子可好?”
张破云奇道。
“姑娘也要去江南?”
红衣女子笑道。
“有美人同车,便是不去江南,也是要去的。”
“那可真是巧的很了。”
张破云一阵朗笑。
“的确很巧。”
红衣女子也是毫无忌惮的笑着。
一个爱笑的女人,即便不好看,但大多数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午后的阳光,温柔得犹如情人的手。
午后的林子,一片寂静。
马车,还在林间‘吱呀‘前行。
张破云,赵无极,藏三式和独孤鹰王还是护在前后,一切,又平静如初的没有半点异样。
平静,在很多江湖中人看来,已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走了一阵,张破云问道。
“不知姑娘此次要到江南何处?”
“美人到何处,小女子便跟到何处。”
红衣女子一阵嬉笑。
“……如此美人,小女子可舍不得离开半会儿。”
张破云道。
“可惜,我们大小姐身边已经不缺丫鬟,不然,姑娘倒是很是合适。”
红衣女子道。
“你们大小姐虽然不缺丫鬟,但一定还是待字闺中,缺一个好夫婿罢!”
张破云道。
“这样的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可如果我偏偏就要为这事费心呢?”
一个女人,若是偏偏要做一件毫无道理事,本来就很少有人拦得住。
然后,红衣女子又道。
“……你们觉得,方才那位公子如何?”
“吴三公子?”
张破云轻声一奇,微微皱着眉头,一时不语。
藏三式怒道。
“姑娘要去江南便去江南,在这里叽叽歪歪的,难道还打算当媒婆了不成?”
红衣女子却好似一点也听不出藏三式话里的怒火,还是笑道。
“要是能帮许家大小姐说成一门亲事,小女子当一下媒婆,又有何不可?”
张破云道。
“姑娘若是有心,还不如先替自己找个婆家?”
“这世上,哪有自己给自己找婆家的?”
红衣女子在马车里,又是一阵娇笑。
张破云也笑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个女人,尚且会对别的女人动心,难道她对男人便会一点兴趣也没有?”
红衣女子道。
“兴趣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小女子对你们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红衣女子一阵娇笑,忽然,一件硬物从马车里掷出来,打在马身上,‘嘶嘶’几声长啼,马儿吃痛的一阵狂奔起来。
马车里,红衣女子在得意的笑道。
“……从小就有人告诉我:一个女人,若是跟男人在一起待久了,就会很危险,很容易吃亏的,所以,小女子还是先行告辞了。”
说到‘告辞’二字时,马车已奔出数丈。
“你……你要做什么?”
张破云,赵无极,藏三式和独孤鹰王都是大吃一惊,拍马追上。
荒林寂寂,大道漫长,日光温柔,温柔得如情人的手。
马车,又停了下来。
张破云几人勒马围住。
忽然,车里,又扔出一件带着花香的衣裳,一件好似是贴身衣裳。
接着,那个红衣女子叫道。
‘’你们要是再跟上一步,我就扒光你们家大小姐一件衣裳,跟上两步,就扒两件,扒完就把她推出车外,当然,若这就是你们心中所想,那么,你们也只管跟上就好了。‘’
他们,不答。
马车,又奔得飞快,眨眼不见。
大道漫漫,大道幽静。
张破云脸色凝重,赵无极脸色冷峻,藏三式满脸怒容,独孤鹰王仍是神色木讷,四人都是一声不吭。
日已偏西。
茶棚,只有几副桌椅,一个老妇人跟一口烧茶用的大铁锅。
“无论是谁,若是一口气赶了几十里路,还不想坐下来喝口茶,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傻子。”
茶棚,只有一个客人,一个脸带笑意的白衣公子,正得意的倒着茶。
茶,不是好茶,但解渴。
人,不是好人,但却是别人要找的人。
吴三公子,是不是张破云他们要找的人?
茶屋前,张破云他们人疲马乏的赶到,一见吴三公子,又顿时精神起来,纷纷下马,将他围住。
吴三公子笑道。
“我若是会逃走,又怎会在这里等你们?”
张破云目光灼灼的盯着吴三公子,道。
“你在这里等我们?”
吴三公子道。
“不错。”
赵无极冷冷道。
“等我们做什么?”
吴三公子道。
“有了美人在手,自然是要跟想要的人换些好处了。”
张破云道。
“大小姐在你手上?”
吴三公子道。
“不错。”
张破云忍着怒气,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吴三公子不语,又接着倒了两杯茶,然后才抬头望着张破云,道。
“……在下想要做什么,你们难道不是心知肚明么?”
张破云道。
“如何心知肚明?”
吴三公子淡淡说道。
“都说许家大小姐乃江湖第一美人,除了你们四个之外,只怕是没有见了不动心的男人。”
赵无极冷笑道。
“所以,这世上,见过她的男人本来就没几个。”
“哈哈哈!……”
吴三公子却是忽然一阵大笑。
“那见过她的女人呢?”
“你……”
赵无极身子一动,寒光耀眼,他手中的剑已然出鞘,他出鞘的剑已然架在吴三公子的脖子上。
吴三公子愣了一下,又是不惊不慌的嘿嘿笑道。
“怎么?赵先生难道要出手杀了在下?”
赵无极道。
“有何不可?”
吴三公子道。
“先生可别忘了,许大小姐还在在下的手上。”
“如何会忘!”
赵无极狠狠说道,接着,‘咻’的一声,长剑便在吴三公子的肩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啊’的一声,吴三公子惊叫出来,抬头望着赵无极,心中很是不解。
然后,赵无极淡淡道。
“……你也不要忘了,你此时在我们手上。”
吴三公子有没有忘?他只是有些说不出话来,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不,应该是两巴掌,三巴掌……若是能让他立马就离开这个地方,就算要他自己打自己多少巴掌,他也一定会愿意。
可惜,他现在只能坐在这里。
然后,他只好勉强笑道。
“那又怎样?”
赵无极道。
‘’那会怎样,你不是心知肚明么?‘’
吴三公子不答,他自然心知肚明,可是,过得一阵,他又道。
‘’你们会杀了我?‘’
赵无极道。
‘’我们难道不会?‘’
吴三公子道。
“你们难道知道许大小姐的下落?‘’
赵无极道。
“你难道不会说?‘’
吴三公子不答,看着张破云,看着赵无极,看着藏三式和独孤鹰王,这几个人,他现在连一个也都打不过,所以,他没有动,一动不动。这种要命的事,岂能说试就试?尤其是还要拿自己的命去试,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蠢的事。
吴三公子虽然有些高估自己,但却绝对不是一个蠢人,所以,他绝对不会去试这样的蠢事。
所以,他只好说了。
人走,茶凉。
一路走去,穿过一片平原,大道便拐进了一处竹林。
满眼苍黄,但已是落叶满地,一阵风来,漫天飘舞,纷纷的落叶之中,果然便是停着那辆马车。
藏三式一见之下,喜出望外的当先奔了过去,张破云和赵无极也是紧随其后的赶到,他们好似也顾不得吴三公子了。
但是,吴三公子却是脸有疑色的站着四下看了一遭。
“大小姐?”
藏三式叫了一声。
可是,悄悄的,马车里竟是没人答应,似乎,连那红衣女子也似不在般安静。
张破云脸现疑色,待要上前查看,却又有些不敢,然后,转身一看时,吴三公子竟然身影一闪,隐入了竹林之中。
“站住!”
独孤鹰王飞身追上。
“傻子才站住。”
吴三公子一阵得意的大笑,他自然不是傻子,所以,也不会站住,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所以,才会转身便跑——这马车,本来不该停在这竹林里的,这本就不是他跟红衣女子约好的地方。
大道之外的竹林更深处,越是荒芜难行,吴三公子的轻功似乎也是更胜一筹,几个起落,便是消失在了竹林里。
“大小姐!”
藏三式又叫了一声,脸上的疑色更重。
马车,悄悄的还是无人答应。
张破云抢先一步,奔了上去,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只留一件贴身小衣的女子,肌肤雪白的依然结实有致,乍见之下,脸色竟然还有一丝女人的娇羞红晕。
只是,这个女子却不是他们的大小姐,而是那个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