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新疆,摆脱了往日的炎热束缚,倒多了丝寒冷。
不过,对比其他的城市,新疆却还是显得十分炎热。
微风伴随着尘埃,吹拂着路过行人的脸颊,半是微凉,半是温热。
周围满是黄沙,除了不远处几棵高耸的胡杨,就再也没有植物。
西方的太阳渐渐沉去,黄昏的光芒与黄沙相映,蜥蜴望了眼金黄的天空,毅然的钻入了沙中。
这时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就变得十分寂静了,寂静的甚至让人怀疑这地方是否有过生命的存在。
夜幕降临,气候突然变得寒冷起来。
凄清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似乎是在欢迎远方的游子归来。
“啊切!”远方出现了一道高瘦的黑色身影。
等腰的黑发中夹杂着一丝黄沙,精致的面容好似上帝的得意之作,白皙的皮肤中透露着生机,而没有半毫病态,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颈部的凸起的喉结。
这是个目测有二十来岁的男子,同样也是个令女生都十分羡慕的男子。
“啊切!”他双手搭在自己的黑色衬衫上,棕色的长裤和棕色的军靴上都沾满了水珠。
他的背后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大旅行包,里面鼓鼓的,似乎放满了物品。
他似乎对黑色和棕色情有独钟。
“这什么鬼地方?怎么一会热一会冷的?”他的声音中性,令人难以分辨性别。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风吹黄沙发出的细碎的声音,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其他任何的声音了。
星河发出璀璨的光芒,那人坐在一堆黄沙上,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相机。
“咔嚓——咔嚓。”他不停的对着周围拍照。
他的相机里保存了许多照片,有东北连绵的麦地,有黄土高原奇形怪状的沟壑,甚至连珠穆朗玛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区的照片都有。
“最后一张拍完了!”他望着星空,语气中半是解脱,半是迷茫。
良久,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来,这是一张泛黄的白纸,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黄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每一行小字后面都有一个正方形框,除了最后两行,其它的都已经打上了勾。
那人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嘴唇,从背包里又摸出了一支中性笔,将倒数第二行打上了勾,而后他望向了最后一行。
最后一行十分简洁,只有寥寥几字。上面写到:死在故乡。
故乡?那人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却只回忆出一副冰天雪地的景色。他的故乡常年都在下雪,他就只记得这么多了。
他其实是一个本应该在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就死去的人!就和其他普普通通的秦朝百姓一样,平凡的死去,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可他却在机缘巧合下误食了一枚秦始皇苦苦哀求的丹药,长生不老药,才能一直保持原样,没被时间夺去生命。
这之后的两千多年,他扮演过骁勇善战的士兵,做过腰缠万贯的富豪,当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就连那统率天下的皇帝都做过一两回。
可这两千多年,也让他忘记了太多。
他忘了自己的故乡,忘了自己的父母,哪怕是他自己的真实姓名也早已忘却。
他就如同一只孤魂野鬼般,流浪在人间。
而现在,他已经厌烦了这种永无止境的生活,厌烦了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死去而自己却依旧如同当年一般。他现在只想死。
或许是内心深埋已久的思乡之情在作祟,所以他想死在故乡,死在早已忘却了的父母身旁。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一位算命师说永生是世间最大的恩赐,但同样也是最大的惩罚。
这时,他微微叹了下气,望向了背包深处。
那是他从故乡带来的唯一一个物品。一把经过了两千多年却依旧保存得十分完好的青铜匕首。这是他准备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器物。
他又拿出了一张白纸,想要提前写下自己的遗书。
可他想了很久,很久,白纸上却依旧没有沾染半分墨迹。
最后,他写到:“致我冰封的故乡。”
写完了这句话,他又将纸放在了一旁。
良久,他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度拿起白纸,在其末尾写下几个字:陈苍。
这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可这又有什么事呢?
剩下的日后再写,他望着星空,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