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下
漆黑、阴冷,黑暗的尽头时不时传来几声哀嚎,唯一的光源是墙上五米一盏的油灯,一股恶臭盘旋于此。
此刻,狭长的走道传里来铁器碰撞的声音,‘叮铃——叮铃——’,声音越来越近......
来者两人,一前一后,前者身形矮小,尖嘴猴赛,满是皱纹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骇人,后者膀大腰圆,目光如炬,火红的长袍威风凛凛。
“牢头这边请,此地皆是作奸犯科、鸡鸣狗盗之辈,死囚另行收押。”
“嗯,不错,让你找的人,找着了吗?”
“瞧您说的,您吩咐的活向来是首要任务,自您昨日发完话,当天小人就找到了,保证包您满意!”
“哈哈哈......好!”
临近四十五号囚牢时二人停下了脚步。
随着‘咔嚓——’一响,牢笼打开了。
‘吱——’刺耳的开门声吱呀作响,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这间牢房里似乎有六个囚犯,隐约能够看出他们肮脏的囚衣原先应该是白色,他们抱团蜷缩在监牢的一角里瑟瑟发抖。
牢里的老油条都知道,每当钥匙和锁交融时,就意味着要么有人来,要么有人走,至于去哪谁也不知道,未知的恐惧萦绕在每个囚徒的心头。
狱卒像是换了一副面孔,用憎恶的眼神鄙夷的扫视囚徒,而后用雄壮有力的声音呵斥道“新来的那小子呢?”
他的声音回荡在地牢之中,唯唯诺诺的囚犯们不敢言语,一同望向另一边的墙角,顺着他们的目光,牢头这才发现原来这角落里竟然还有一人,牢头将火把凑近了一看,此人披头散发,一身囚衣已是难以蔽体,骨瘦如柴的他一动不动,宛如已死之人,走进跟前一探鼻息,才方知发现此人未死。
牢头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狱卒“这小子就是你给我找的人?”
狱卒浑身一抖,当即扭头一脚踢翻一旁的囚犯,嘴里叫嚷着“畜生!一周前还活蹦乱跳的,这才几天就让你们这些贱货,给老子鼓捣成这样!”狱卒一遍叫骂,一边挥舞腰间的流星锤,没两下子,那名霉的囚犯遍没了生气。
牢头历眼旁观,待到狱卒打完了,牢头方才吼道“皮锤,干什么呢!”
狱卒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嘟囔着什么“都是小人的错,疏于职守误了您的要事,小的该死啊!小的该死......”
“罢了罢了,这小子不也还活着吗?这身形我看也差不多,明个送来把。”
狱卒恭敬的起身送走牢头,回头阴冷得说“你们俩把这小子架上跟我走!腌臜东西!等老子忙完了再来收拾你们!”
牢头离开地牢后,找了个是非之地,洗去身上的恶臭,然后一溜烟走进了街上的人流之中......
在人族,聚集人口的数量以及占地的面积是划分区域等级的标准,由小到大按照村、县、城、郡、都来划分等级。
此地名曰宜远城,虽然占地只有方圆七十多里,但是它的管辖区域却有方圆两百多里,其中村、县更是数不胜数。
镜头一转,牢头来到了一个繁华的街道。
这里富丽堂皇,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熏香,楼内装饰典雅,四面轻纱罗曼随风微摆,淡淡的菜香勾起人们的食欲,门帘之上挂着一个牌匾《抚风阁》,这是一家高档的酒楼。
“三楼雅座儿——贵宾一位,客官里面请!”随着小二的吆喝声,牢头面带笑意走进楼内。
先前凶神恶煞的牢头像是变了个人似得,换了身华丽的衣服,一脸的憨笑,看上去宛如善人。
没两步便抵达了一间雅居,其内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面容沉稳,身形有些消瘦,衣着富贵整洁,拇指上的玉扳指、腰间的盘玉,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刚进包厢,牢头便叫走了小二,小二刚出门,这富人便着急得问道“事办的怎么样了?”
牢头立即恭敬得说“李管家,您大可放心!只要是您交代的事,小的向来尽心尽力,不敢打半点马虎。”
李管家笑着捋了捋胡子“瞧瞧,轮办事我手下的人还得跟你学学,干净利落!好!那么此子何人?又因何事入狱?可有亲人在世?来,与我说道说道。”
牢头笑的合不弄嘴,谦虚的说道“您哪里话,小的不就是您手下出来的人吗?此子名叫杜江,年方十六,与少爷同龄,并且他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能替少爷从军是他三生有幸。之前这孩子气盛,和几个小屁孩打打闹闹下手没个分寸,打死了人,故此入狱。”
李管家皱着眉头渐渐舒缓接着说道“好好好!不过,这事可得拿捏准咯,出了岔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牢头接着说“您大可放心,这小子倒是识时务,再加上我安排他吃了点苦头,继续在牢里是个什么结果他心里也有数,给他条活路他就感激涕零了,更别说能当兵吃官饭,您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拿我当爹看呢!”
李管家脸上渐渐露出笑意,缓缓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布袋递给牢头“辛苦你了!这点小钱拿上,早点找个媳妇,我还等着喝你小子喜酒呢!明儿个一早带他过来!”
说罢李管家颤颤巍巍的起身,牢头眼疾手快馋住李管家,二人一路寒暄。
牢头将李管家一路送上马车,目视马车,直至它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失去踪影自己方才离开。
牢头怀揣着李管家给的一袋银子,露出了笑意。
这牢头叫做李长功,本是李老爷的家丁,这李老爷是白鹭城里首屈一指的富商,黑白通吃。
李长功因为自身有点本事,又懂得人情世故,得到了李管家的赏识,一番交际发现二人恰巧又是同乡,故而一波牵线搭桥之下,将其进了官府,捞了个金饭碗,靠着察言观色的本事一路顺风顺水,最后李管家私下弄来些银两,一通上下打点后成功混成为了一名牢头。
李长功一路吃吃喝喝,回到家中,一开门,那小子拿着扫帚正在仔细的打扫着自己的院落。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长功笑着想,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在牢里宛如死鱼一条,这梳洗一番吃了一顿,送过来就活了……
见牢头靠在门上,杜江一个机灵,将事前准备好的桌椅茶水搬到其身前,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李长功见状,笑意更深了,坐下端起茶水呡了一口,不由说到“不错,倒是识时务,眼里有活。”
杜江一个激灵,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小人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为老爷排忧解难,还望老爷成全!”
“知道我是谁吗?”
“老爷是我杜江的再生父母,我杜江愿为老爷粉身碎骨!”
“哈哈哈!果然有点意思!小子想参军吗?”
杜江跪在地上浑身一颤,抬起头,激动地满脸绯红,一个劲的点头。
“知道布料世家李氏工吗?”
“小人知道!”
“好!我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李圆!”
“你家住何方?”
“李府!”
“家中还有几人?”
“两个姐姐!”
“因何时参军呐?”
“……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好,看来你长官把你教的不错!”
“嗯,你小子也算是识时务,老子选了你也算是送了你一场造化,记住咯,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人家问你什么你不知道怎么答,你就装哑巴,听懂了吗?”
杜江感恩戴德得看着李长功“明...明白!明白!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李长功站起身子摸了摸杜江的头,关心得问“嗯,吃饱了?不够再吃点?”
杜江哽咽的说“老...老爷,我吃饱了!”
“好!我明儿个便送你去李老爷家中,记住我刚刚说的话,都给我记在心里,若是办砸了此事,十条命也不够你小子赔!”
杜江的脑袋像是啄木鸟似得拼了命的点。
次日一早,鸡未鸣,狗未吠。
黑暗之中,一大一小两个黑衣人穿街走巷,没一会功夫便到了一柄朱色大门的门前。
黑衣人叩门‘咚——咚咚。’
片刻之后,门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衣着鲜亮的人,李长功讨好的和这人寒暄数句,便将杜江交给了此人。
还没来得及告别,杜江便被此人有力的大手拽住跟上,夜色之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杜江的心中除了逃出生天的激动外,仅剩的全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随着杜江的到来,这后院之中一阵忙碌,洗洗刷刷,七八个佣人,他们撕扯着杜江的头发、坚硬的毛刷、滚烫的热水,杜江疼的嘶哑咧嘴却又不敢吱声,仿佛一出声就会吓跑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一番梳妆打扮,原本看起来连乞丐都不如的杜江倒是有了几分人样,衣服一换,虽然长得丑,在监牢几个月倒是养白了不少,杜江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恍惚不安的看着周围高大的人们,低头不语,十六岁的杜江依然只有一米六多点,这和营养不良有着很大的干系。
随后一个老头在管家的搀扶下问了杜江几个问题,夜色之下杜江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只不过他的声音很沧桑,有种老木将朽的味道。
“孩子吃饱了吗?”
“家中可有亲人尚在?”
“若有,家中亲人可否安排妥当?”
谨遵牢头的教导,全程杜江没敢吱声,唯独一句。老人问道“你叫什么?”
杜江用有些干涸的声音说“我叫李圆!”
老人满意的摸了摸杜江的头,吩咐下人给杜江拿来了喝的东西,杜江只觉得好干,一口就喝完了。
恍惚之间,只觉得好困好困,杜江还没走上车便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杜江什么也没想,只有对未来的憧憬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