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泌等人走进李白的房间。
房间窗户破损,屏风倒在地上四分五裂,桌椅残缺不全,面架一头插入墙里,一头漏在墙外,床铺的纱帐已然不见了踪影。
一个头颈分离的人正躺在床上,显然是被刺客以手法割断了脖颈,但奇怪的是伤口处竟然没有丝毫血迹。
启玄子走到木床侧面,一扣一拉,一块木板被他从床底下拉出。
木板上躺的才是真正的李白,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均匀,显示他正在全面的恢复中。
床上躺的自然是一个假人,不过制作的五官清晰,唇红齿白,身形体态和李白完全一致,说是惟妙惟肖一点都不过分。隔着纱帐,连冉泌都难分真假,更不用说匆忙行刺的刺客。
几人拖走假人放在床下,把李白重新抬回床上。
看着仆役打扫完房间,张家主和李萼去处理府上被袭击后的恢复事宜,阳冰去查看李十二娘和南八的身体情况。
启玄子和冉泌留了下来。
一个在房间右侧的矮几旁推敲药物的配伍,为三个伤患的下一步治疗做准备。
另一个则坐在李白的床前,用神冥思回顾整个事件的过程,看看是否有所遗漏。
在刺客眼里,昨夜肯定是行刺的最好时机,其一是李十二娘,李白,南八都受伤未醒,没有人知道受伤的原因,也很难猜到有人会行刺。
其二是以张府内的护卫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应付刺客的突袭,再加上刺客的周密计划,可谓是把握十足。
但是所有事情的前提是没有冉泌参与其中。
刺客没想到,也没有人想到,所有事情都因为冉泌这个穿越者的出现,改变了它原有的轨迹。
首先是输血救南八引来了颜太守到访,然后是颜太守认出了负伤的李白,再次是冉泌从李十二娘给出的一个关于李白的似是而非的提示,猜到了刺客的存在和大概行刺的时间,最后则是借来了颜府的护卫,更使用偷梁换柱之计才救得李白一命。
这种情形之下也算是救了李十二娘和南八的性命,因为刺客在杀死李白这个首要目标后,放过这两个知情者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而现在的情况是行刺的刺客都已经受重伤,颜太守的也在满城追捕受伤的行凶者,李十二娘随时可能醒来。刺客如果执行像这次一样大规模的行动的话,可谓是难上加难。
一阵淡淡的檀香味道进入冉泌的鼻子,让他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当当当”,敲门声响,一个略带嘶哑的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送药。”
坐在木床右前方的启玄子也不抬头,只是沉声道:”进来。”
吱呀一声,屏风后房门轻响,一个身着绿衣,娥首微垂,双手托茶盘药碗的女仆出现在屏风左侧。
冉泌抬头看向来人时,女仆也刚好抬头看向坐在李白床前的冉泌。
她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行进中的的身体也略一停顿,然后又低下头去。
而就是女仆这几个微小的动作,让冉泌心生疑窦。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女仆略显苍白的面孔,问启玄子道:“启老,是谁的药。”
启玄子此时才抬起头,他满脸疑惑地回答道:“在下并未安排人送药,难道是阳冰的安排?”
二人一问一答的时候,本来在十几步外的女仆并未停住前进的脚步,依然是一步一步的向冉泌走来。
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了八步。
冉泌此时心中警铃大作,女仆诸多不合情理的举动一一浮上心头。
他已经来不及向启老解释,大喝一声:“启老,刺客”,同时一脚踢向自己身侧的面盆。
异变突起。
女仆突然抬头,蛇一般的双瞳射出满目凶光。
她左手向外一送,手中托盘就风驰电掣般旋转着击向在房间右侧的启玄子。
本来隐藏在托盘下的右手寒光一闪,一把如柳叶般的匕首出现在手中。匕首先是挑飞迎面飞来的面架,接着她脚下青砖龟裂,人匕合一冲向冉泌。
启玄子听到冉泌呼叫,嗖的站起身形,正好面对旋转着飞过来的托盘。如果没有冉泌提醒,启玄子跪坐的身形只能选择后滚闪避,白白错过救援冉泌的最佳时机。
但是经过这一声提醒,启玄子提前站起身形,于是就有了闪避的空间。
他身体向左前方斜出一步,躲过托盘的同时还拉近了与冉泌的距离。
此时敌人闪着寒光的利刃已经刺到冉泌面前,启玄子与他这几步的距离,对冉泌来说无异于天涯海角。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敌人的进攻。
冉泌想躲闪,但是以他的对敌经验和身手,根本不知道怎么躲避。他索性把心一横,既然不知道怎么躲避,那就迎难而上。
在胸口被匕首刺中的瞬间,冉泌的右侧半边身体突然向后微收。
刺客眼里满是鄙夷之色,这么缓慢且微小的动作根本就躲不开她的攻击。
“铛”,匕首击在实处,一声清脆的金铁撞击声传入刺客的耳朵。她手中匕首没有刺穿冉泌的皮肤,而是被硬物阻挡,本是想击飞对方的的力道也被化解。
更让刺客惊讶的是,冉泌侧身的动作虽然缓慢却没有任何停顿。而在这个侧身动作引导下,她持匕滑过冉泌胸口的硬物,身体向冉泌右侧斜飞,冲向迎面而来的启玄子,错失一蹴而就杀死李白的机会。
冉泌被刺客击中,虽然隔着那块不知名的金属牌,胸口还是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在敌人的真气狂攻而入他体内的瞬间,他的身体里突然生出一股力道,抵消掉了刺客攻入体内的大部分气劲。
冉泌向后连退三步,狂喷几口鲜血,委顿在地。
启玄子再前冲两步,正面对上刺客,两人以快打快,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屋内一时间真气四溢,桌椅飘飞。
刺客突然向启玄子猛击一掌,真气像一堵墙一样冲来,似乎要把启玄子吹飞。
启玄子自然不能让他得逞,集中真气到拳尖一点,一拳击出,准备以集中破分散。
“砰”的一声闷响,他的拳头似乎击在了一团棉花上,力道被卸掉大半。
刺客则是借着启玄子的力道翻身后退,撞破刚刚修好的窗棂,落到屋外。
屋外马上传来护卫的喝骂声,受伤的闷哼声,接着是脚步声音远去。
启玄子刚要纵身去追,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他转头看去,只见冉泌坐在地上,身体靠在床沿,嘴角不停地向外流着鲜血,虚弱地说:“李白,小心”。
然后右手似失去知觉般摔向地面,身体沿着床沿滑下,就此昏死过去。
启玄子哪敢再追,如果刺客再来一个人,屋里的冉泌和李白必死无疑。
他赶忙把冉泌平放在地面上,拿出金针,开始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