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夏夕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爸妈。窗外天微微亮,想必爸妈守了一夜。
她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倾其今生,恐怕也无以为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病房里静悄悄的,听着爸妈均匀起伏的呼吸声。她发自肺腑道,“活着,真好。”
在生死面前,许多忧愁烦恼,一切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触手隐隐作痛。而腿上也缠着绷带。看来她伤得不轻,陨石之力,可见有多猛。而人的生命,如沧海一粟,可见有多脆弱。
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朝阳初升。
要不是死过一遭,她还不知活了这么些年,却像从未曾活过。
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正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一切皆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
夏夕不由地拍了大腿,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痛。
“小夕,你觉得怎么样?”夏妈妈睁开眼,妈妈的眼睛红红的。
话一出口,夏妈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夏夕望着妈妈如花似玉的脸庞,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
说罢,夏妈妈又轻摇夏爸爸的手臂,“小夕,醒了!”
夏爸爸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顿时困意全无,像个孩子般激动地拉着夏夕的手道:“小夕,你终于醒了!”
夏夕久久凝视着爸爸妈妈,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哽咽道,“爸爸妈妈,还能见到你们真好。”
“傻孩子,你差点吓死妈妈……妈妈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是离开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呢?”
夏妈妈哭得太厉害,泪珠尽往颊上涌流着,一声接一声的抽泣,直抽得说话断断续续的。
夏爸爸眼角红红的,眼睛里弥漫着眼泪,似乎下一秒就夺眶而出。
人生最重要的,难道不就是亲情吗?
“爸爸妈妈,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夏夕发自肺腑哽咽道。
这时候,一个温柔英俊的帅哥,提着大饭盒轻轻走进来。他穿着常见的休闲运动装,五官端正清秀,眼中常含笑意,显得平易近人。
这帅哥便是夏诺,和夏夕是异卵双胎。而夏诺比夏夕早出来一丢丢的时间,夏夕便是妹妹。
夏诺刚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目光停在夏夕的脸上好一会儿,仿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爸妈,看小夕的脸有表情了!”夏诺惊呼道。
夏妈妈顾不得擦眼泪,仔细端详夏夕的脸,破涕为笑道,“真的啊,小夕的脸有点表情啊!会有难过的表情了!”
“嗯嗯,我已经好久没看见小夕的脸有表情了。我们快去叫医生来看看。”说完,爸妈急忙跑去找医生。
喜怒哀乐,本是多么平常之事,于夏夕却难于登天……
她都快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所谓‘哭’过了?又有多久没有所谓‘笑’过?
大概八年?九年……
“要不是八岁那次意外,你也不会变成这样,面部再也没有任何表情,又失去异于常人的天赋……”夏诺注视着夏夕,心疼低喃道。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夏夕以为她忘了。然而,一切如梦魔般,挥之不去。
那一天的情形始终浓墨重彩,清晰无比地盘旋在夏夕的脑海中。那年她八岁,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辆小汽车直直地驶向她。她被撞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次车祸的意外,一切天翻地覆。她的全身多处骨折,脑袋受到重创,而且某神经中枢受损导致面部表情肌瘫,感官也没有那么的灵敏……
不仅如此,她还失去了自小异于常人的天赋,泯然众人矣。
然而,最凉的不过是人心……
“小夕就像个木偶,不会笑不会哭。我妈妈说不要和她玩!”一句童言无忌的话,却尖锐落在她儿时敏感的心灵,不曾忘记过。
一个人,会哭会笑乃正常之人。然而,她注定不正常……
夏夕仿佛看到一群孩童快乐地嬉戏,一抹小身影在角落的里羡慕观望而那就是她。之前她曾是孩子王,而意外事故后被小伙伴们孤立的她。曾经亲密无间的玩伴,转眼形影疏离,只因她‘如同木偶’。久而久之,她的灵魂畏缩在自己的世界,却渴望友情……
“小夕,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夏诺拿着纸巾,轻轻拭去夏夕脸上的泪水。
这么多年过去,小夕的痛楚,夏诺默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夏夕渐渐缓过神来,一切终究都过去,不是吗?要不是被陨石砸死,她恐怕还如以前般,畏畏缩缩躲在自己的世界。
从现在开始,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夏夕心想道。
“夏诺,我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她看着打着石膏的腿道。
“昨天傍晚,我打你手机却无人接听。我向你同桌打听了一下,她说你考完试心情不太好。我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就很担心你,跑到你常去的那片原野上找你。你浑身是血和碎石,躺在离陨石坠落不远处,呼吸微弱。我都吓傻了,急忙打电话通知爸妈,然后你被送到医院急救。医生说你心跳微弱,呼吸微弱,让我们做好心里准备。医生说他们会竭力抢救,其余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夏诺顿了顿,接着说道,“妈妈一听,大声痛哭许久。爸爸整个人顿时,像老了十岁。我们很害怕,万一你真的醒不过来了。好在你命大,又被医生从死亡边缘,救来了。”
“让你们担心了。”她低头愧疚道。
夏诺温柔安慰道,“小夕,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不是吗?”
“嗯嗯,有你们真好!爸爸妈妈,守了我一夜吗?”
“嗯嗯,虽然医生说你心跳呼吸都正常了,没有什么危险。但爸妈说,要一定守着你醒来,他们才放心。”夏诺道。
夏诺连忙站起身来,为她盛了一碗粥。“对了,我亲手做的粥。你快喝点,小心饿着了。”
清淡的白米粥,冒着疼疼的热气。粥,是那熟悉的味道。夏夕心里暖暖的,而眼泪不可抑制地滑过脸庞。
这些年,她总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畏畏缩缩地躲在躯壳里。却不知家人,操碎了心……
夏夕握紧拳头,心想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不可能一辈子,畏缩在痛楚之中。为了挚爱的亲人,同时也为了自己,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勇敢,去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老张,你快看看我女儿,现在怎么样?”夏妈妈领着张医生,急忙走进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