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东西,昨晚一直抱着这个女娃玩具睡了整晚,我早上过来,上面都是口水,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孙念见张承接过她手中的模型玩具,回头看向不远处一脸无辜的张鹿鸣,顿时满脸嫌弃。
“年纪一大把了,也不知羞,得亏我来的早,要是被医院其他人看到,还不被人笑话死”
“冤枉啊,我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到我床边的,这,怎么都说不明白呢”
张鹿鸣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摸了摸火辣辣的右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张承床边坐了下来,正准备让儿子做个证明,孙念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让你坐着了,别恶心到你儿子,张承,快快快,把那东西扔了,看着都烦”
孙念一开口,又是止不住的叨叨,张鹿鸣低着头,只得灰溜溜地站起身子,独自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妈”
张承缓缓开口,实在不好当着孙念,说这手办是自己的东西,更不能说,一位名叫囡囡的小女鬼,已经附身在了上面,语塞半晌,随即灵机一动,说道“这手办,其实是我一个同事,离职前送给我的,唉,那同事人很好,我们感情也很不错,这东西就是一个念想,你可千万别扔了”
张承的表情,因为脸上缠着绷带,看不清楚,但语气语调,装的有模有样,他这辈子没啥过人之处,也就在此刻,才发现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浑然天成。
“同事?男得女的?长得怎么样?离职干嘛?现在去哪啦?为什么要送你这个玩具啊?”
孙念拉着张承一口气六连问,俨然忘了儿子还是个伤员,她这辈子就两大爱好,一是在麻将桌上练太极,二是在胡同巷里聊八卦,只要这两样东西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般,眼里都带着光。
“我就说嘛,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你看你,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害我白挨一巴掌”
张鹿鸣嘴里的牙膏还没洗干净,连忙从卫生间探出脑袋说道。
“你闭嘴”孙念恶狠狠地回怼过去,转头朝儿子笑道“是个女同志吧,你们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啦”
“唉,总之你就别问了”
张承摆了摆手,一但勾起了老妈的八卦瘾,准又没完没了,于是转移话题道“你要不叫医生过来看看,我这头上的绷带可以拆了吗,怪憋得慌”
“哦,对对对,我这就去叫医生给你看看,对了,张承啊,以后你还是搬回家住吧,出这么大事,妈妈不放心你啊”
“知到了,知到了,你先去叫医生过来吧”
待孙念离开房间后,张鹿鸣才敢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满脸狐疑地看向张承手中的模型问道“这东西真是你的吗?”
“嗯”
张承简单应付了一声。
“那待会跟你妈解释一下,不然我这一天都不得消停”
张鹿鸣抹了把嘴上的牙膏沫,继续说道“可是这东西,昨晚怎么就跑到我床上来了”
张承耸了耸肩,回道“谁知道呢”
.......
昨夜发生的一切,对张承而言,简直刷新了一遍三观,以至于在他身上,再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白大褂的医生姓余,在办理出院手续之前,依旧不忘对着张承啧啧称奇“才过一晚就生龙活虎,年轻人的恢复力,果然不同凡响啊”
张承拆去脸上的绷带后,只得尴尬一笑,他也不清楚到底出于何种原因,昨天刚醒来时还说不出话来,今天就可以正常下床走路了,或许,应该跟囡囡所说的魂线有关吧。
离开医院后,张鹿鸣开车,孙念坐在副驾,不停念叨着,给儿子做顿好的,补补身子,张承坐在后座,忧心忡忡,也不知囡囡现在怎么样了,醒来之后,他就一直拿着手办,偷偷喊了好几次囡囡的名字,然而等了一个上午,也没见她有所回应。
汽车逐渐驶出闹市,张承正对着手办发呆,突然接到了大学时期死党,杜子铭的电话。
“喂,听说你住院了,没事吧”
“嗯,不小心摔破头,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你可得注意休息啊,过几天来看你,顺便好久没吃孙姨做的饭了”
“嗨,小伤,不用专程过来的”
“想啥呢,又不是专程来看你,主要谢昭这事不还得过来嘛”
“谢昭怎么了?”
“不是,你们两个都在一个地方还不知道啊,他死了!”
“啊”张承一声惊呼,谢昭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以前住一个寝室,平常不爱说话,是个比较孤僻的动漫宅“什么时候的事”
“唉,我不这也是听班长说嘛,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父母离婚,他妈早就搬走了,他爸又喝酒中风,成那个样子,想着到时候聚一聚,毕竟都是同学,后事还得帮忙打点下.........喂,你在听吗?”
“我在呀,喂”
手机突然传来一串刺耳的电波,而后就是一串杂音,张承对着电话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再拨过去,显示不在服务区。
“这是什么情况,妈,你手机有信号吗”
张承正准备起身,车子突然一阵颠簸,像是有东西划到汽车底盘,哐当一声巨响传来,可前座上的二人,只是身体稍微抖动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反应。
“爸,是不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嗯,没事”张鹿鸣平静地答道。
“这里是哪?不像回家的路啊”
张承突然意识到,似乎这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前面新开了家五星酒店,突然很想去试试”
孙念淡淡地答道,语气腔调,显然不同以往。
太奇怪了,张承细想之下,不禁一阵汗毛耸立。
爸妈的性格他还是比较清楚,张鹿鸣凭借多年的死缠烂打,直到去年底,才肯让孙念点头,同意他贷款买了这部汽车,平常蹭点漆,都要心疼半晌,刮了底盘这么大事,怎么会如此冷静。
至于孙念,那就更夸张了,她虽然爱打麻将,但不嗜赌,平常和街坊打点小的,输了几十块钱,都要念叨一宿,想去星级饭店吃饭?
张承活了二十多年,都不敢想象,这是他妈能说出口的话。
汽车在前方拐角调转方向,在一栋高楼前开始减速慢行,不难看出,确实是一家高档酒店,招牌上用不锈钢冲压的月升酒店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张鹿鸣像是常客般,驾轻就熟的找个车位,停了下来。
“下车吧”
张鹿鸣说完,便独自推门走下车来,孙念紧随其后,二人均是站在原地,看向后座的张承,似乎有意在等他一起。
四周是一片空旷的绿茵草地,几棵柳树在不远处的湖畔旁相依环绕,环境十分幽静,可张承不敢掉以轻心,有过几次灵异经历的他,敏锐察觉到,附近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囡囡,囡囡你在吗,快醒醒,好像出事了”
张承对着手办连喊了好几句,预感情况不妙的他,能求助的,也只有在阴间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小女孩了。
可如何呼喊,囡囡都未回应,急得满头大汗的张承,惊慌地抬起头来,孙念已经拉开车门站在了门外。
“还待在车上干嘛,快下来啊”
“妈,我还是想吃你做的饭,要不咱回去吃吧”
“这里的饭菜很不错的,快下来吧”
孙念说完,一只手向张承扯去,她的力气很大,年纪轻轻的张承,毫无招架之力的被她拎了出来。
“不是,妈”张承一阵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问道“你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的,妈妈带你吃好的,补补身体”
“对啊,张承,赶快走吧”
张鹿鸣应和完,二人嘴角均是扬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那笑容,像是被两根手指硬挤出来般,极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