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帕黎这两年来,有露出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表情的话,恐怕就只有两次。
一次是在帕母说“黎,妈妈怀孕了,你将会有一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了~”的时候,帕黎的脑子里满满都是一个生命,就在她的肚子里了,这时候的帕黎,比起欣喜,更多的是好奇。
另一次就是现在,也就是帕母的分娩时期。
帕黎本是想亲眼见一下帕母分娩的场景,见识一下一个新生命是怎样到来的。
奈何他还没进去就被赶到手术室外面了,同样被赶出来的还有帕父。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二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帕父揉了揉帕黎的头,才打破了这个僵局。
“黎,你将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你开心吗?”
帕黎许是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低着头半天没有回应。
帕父叹了口气,抱住了帕黎,轻声说道。
“不论你喜不喜欢弟弟妹妹,但是爸爸只能告诉你,我和妈妈对你的爱,一分都不会少。”
‘爱’这个广义的词对帕黎是陌生的,他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懂什么才能称之为‘爱’,就连和帕父帕母一起生活,他也认为,帕父帕母对他的好,只是出自于自己的身份,是他们的孩子。
他同样也知道身为子女,理应对父母孝顺,所以从他能够自己打理事务开始,他能够做的事他都会去帮助帕父帕母完成。
帕黎想,也许这也是一种爱吧,我从没接触过的名为亲情的爱。
这是帕黎第一次想要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他突然也想对着帕父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撒娇,耍耍小性子,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沉默。
“啊!——”
听着手术室里帕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帕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紧攥成拳头,望着手术室,脸上的担忧完全显露。
帕黎从未见过一直以来稳重的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此时却能与父亲感同身受,因为他也在担心那个躺在手术室里的女人——他的母亲。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父子二人就维持着那样的动作一动不动,知道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帕父一个箭步冲上去,神情激动地问道。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就连帕黎,也从椅子上跳下来,直至地望着那位医生。
那医生倒是见怪不怪,深色淡定地摘下口罩,说道。
“母子平安。”
一句话,就这一句话,让帕黎和帕父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帕父没有再管那位医生,就这样冲进来手术室。
而帕黎则是从情绪里走出来,望着那位医生,九十度鞠躬,倒是把医生给吓到了。
“多谢。”
说完这句话,帕黎头也不回地就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是一副温馨的画面,父亲握着母亲的手,在一旁嘘寒问暖,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父亲。
整个画面其乐融融,仿佛只有帕黎一个人是局外者,这种感知让帕黎愣住了。
“我是个重生的人,也许我来到这,只是个错误?”
正当帕黎在原地发愣的时候,帕母看见了他。
“黎,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
帕黎回过神来走到帕母面前,帕母将小婴儿放在帕黎面前,揉着帕黎的脑袋说。
“这是你弟弟,黎。”
“我和你爸爸还没给他取名字,不如,就由你来取名字吧!”
帕黎看着帕母欣喜的眼神,望向了帕父。
只见帕父看着帕黎点了点头,想必是二人已经商量好的了。
帕黎这才想起好好打量他的这个弟弟。
脸皱巴巴的,像个猴子,一头柔软的白发与自己和母亲十分相像,紧闭的眼睛底下,还有着一个胎记,一个黄黑搭配的圆形,那位于他左眼底下。
“帕洛斯。”
“就叫帕洛斯,Palos。”
不知怎的,帕黎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名字,没有多想,他就已经说出口了。
帕父和帕母倒是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名字的样子。
“帕洛斯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帕洛斯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帕黎。
第一次被小婴儿盯着,帕黎还是很不自在的,尽管这是自己的弟弟,还是刚刚自己取的名字。
但是帕洛斯就这样看着帕黎,竟是这样笑了起来。
虽然在帕黎眼里,帕洛斯笑起来并不好看,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五官都没长开,皱巴巴的一个小猴子样,想是并没有多好看,更何况是这样哈哈大笑了。
但是帕黎还是震惊了,他上一世见过很多人,有望着他露出可惜的,有望着他嘲笑的,有望着他怒骂的,可就是没有人像帕洛斯这样,开心的不含杂质的照进帕黎心里的笑。
帕黎愣住了,一直到回过神才发现一家四口已经拍好了照片,帕母抱着帕洛斯,帕父搂着帕黎,帕洛斯还在望着镜头笑,帕黎则整个人呆呆的,帕父帕母脸上则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是帕黎第一次觉得他属于这个世界了,就仿佛他本就属于这个世界,不,他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这是他的,帕黎的,家。
回到家里,帕洛斯安静的在摇篮里睡着了,帕母也支撑不住劳累已经先行入睡,只剩下帕父和帕黎两个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这次帕黎选择了主动开口。
“爸。”
“嗯?”
帕父有些诧异。
“您之前问的问题,我有答案了。”
帕父有点疑惑,似是不记得自己问的什么问题了。
“我,喜欢弟弟。”
听到这句话,帕父睁大了眼睛,看着帕黎认真的面庞,他又冷静了下来。
“你真的喜欢弟弟?”
“嗯。”
“那,爸爸和你做个约定好不好?”
“您说。”
“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自己一个人也要照顾好弟弟,好吗?”
帕黎的眼睛也瞪大了,他觉得这句话是有深意的。
“您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小孩子,我又怎么能照顾好另一个孩子呢?”
“再说了照您这样保养的情况来看,活个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怎么会不在呢?”
这是帕黎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帕父有些愣神。
此时的帕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也接受了这个世界。
“哈哈,你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让爸爸我有点不习惯啊。”
“不过你说的对,你爸爸我身体好着呢!再活个百八十年绝对没有问题,到时候就指望你们不要啃老了哈哈!”
“我会努力不啃老的。”
那一天,帕黎如是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