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你?好啊,舌头留下。”
杨氏豆大的眼泪把脸上的妆晕开,哭诉:“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窗外雷雨交加,还有呼喊杨氏的声音,杨氏仿佛看到了希望,但男人洞察人心的能力绝非常人,说:“你大可以喊出声。不过,我绝对会让他们看到一个哑了的姜家夫人。”
杨氏病急乱投医,央求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家里有很多钱,你要多少都可以。”
男人笑声清冽,眸中阴翳沉重:“钱?是不是你觉得钱可以解决一切事情,譬如用钱压下姜桓渊奸杀姜桓益的夫人这件丑事?”这件事的知情人不多,除了姜家的几个当事人无人知晓这件事。“然后买通了验伤的法医,把人遣送出国对外宣称姜家遭家贼入侵,侵犯了姜夫人,姜夫人服毒自尽。还比如……裴夫人身亡之事?”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就算你去告,也是不成立的。”杨氏癫狂地又哭又笑,捂着脸上的伤狞笑着看着他男人。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啊。”转而对两个保镖道:“动手吧。”
2903。
“叮咚。”
叶熙开的门,裴瑾迟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笑道:“叶小姐,你好。”
叶熙一愣,这裴家的颜值都逆了天了不成,各个都这么英俊潇洒、妩媚动人。“您……您好,请进。”
她翻着手里的杂志,没有抬眼:“怎么这么久?”裴瑾迟笑笑,把零食放在一边,道:“许久没有亲自去了。”
“七哥哥还没有我这个妹妹熟门熟路呢。”她转动手上的戒指,悠然地接过话。
叶熙在旁边听得一脸懵,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咬着薯片咔嚓咔嚓的,她抬了抬眼皮,叶熙便端端正正地坐在她身边不敢再吃。
她说:“总归出了趟门,沾了外面不干不净的东西,对了……”想了半天才说:“父亲找你。”
他想揉揉她的发,但是想到什么便放下了,言笑晏晏:“好,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人走后,叶熙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俩刚刚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去哪儿了?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摘了眼镜,卷了卷杂志敲了敲叶熙的脑门:“去了超市,买了零食。”
“就这?”叶熙仍不解。
“就这。”她肯定。
天虞拍卖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引起了在外闲逛人们的注意,眼看身着华服的姜家夫人躺在大雨里,像朵腐烂的花,脸上、嘴上的刀伤狰狞可怕。
女人奄奄一息,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一只瘆人的怪兽。后院的情况引来许多前厅人的注意。
“妈妈~”姜岁岁不顾一切冲进雨里,抱起杨氏看着满脸的伤,声音颤抖:“快叫救护车,快。”
裴瑾迟好笑地看着身边挨着他站着锦衣华服的女人,冷嘲道:“姜大小姐难道不去看看?”
女人蹙着眉,盯着那雨中的两人低喃:“丢人现眼。”
“哟,好生热闹,都围在这儿看什么呢?”她前后带了六七个人朝这边走来,腰金衣紫、衣香鬓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姜岁岁忽而听见她的声音,指着她怒吼:“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母亲。”
她讥笑,拢了拢肩上的西服外套:“姜二小姐可是冤枉我了呢,我先头一直在跟阿哲在一起,你……”她高傲得宛如一只天鹅,修长白皙的颈子微微扬起:“又不是不知道。”
是挑衅,是嘲讽,是蔑视,是炫耀。
“一定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你记恨我母亲对你恶言相向。”姜岁岁嘶吼着,素日里温婉的外表荡然无存。
她歪着头,看向雨中狼狈的两人,又瞥见视若无睹的姜家父女俩,语气满是嘲弄:“姜二小姐,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你无端指责我蓄意谋害姜夫人,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罪。”
雨声很大,而她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落入众人的耳中,不带一丝怒意和不满。
她转头看向那个一直攒着眉头的女人,似问似答道:“姜大小姐说呢?”
女人屏下气息,垂头回应:“裴总说的是。”
她微微扬眸,嘴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七哥哥,你说……妹妹冤不冤枉啊。”
男人笑而不语,别过她吹在他唇边的长发,叶熙拉拉她的衣角,低声问:“他们这怎么搞得不像一家似得,这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见得他们家那位大小姐和掌家人去瞧一眼。”
席沐琛拍了一巴掌叶熙的脑袋:“你懂什么?成大事者怎么可能会被眼前的损失折了腰。”
叶熙回头瞪席沐琛一眼,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垫在她肩上:“这都不叫成大事者了好吗,这叫无情。”
席沐琛懒得和这个脑子没发育完全的小妮子说这些,气哼哼地跟柏思仪、墨忘开黑去。
话语间,救护车来了,警察也来了,偌大的后院挤满了人和车。
姜家父女被叫到一边做笔录,而她则说与裴瑾迟一同离场,不许旁人跟来。
暂时会场上的人都被牵制在前厅,她目光落在慌乱的众人身上,抬起手问男人:“干净吗?”
男人依旧是那清风霁月、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干净。”
她盯着他问:“确定?”
男人露出久违的笑意:“自然。”
她裂了咧嘴角,不咸不淡:“那便好。”
栾桥医院。
医生说,左脸有一条长约十公分从嘴角延至太阳穴的刀伤,舌头延舌沟对半切开,伤口越长三公分。需要做缝合手术,日后对发音和说话都有一定影响。
姜岁岁红着眼,追问道:“那还有可能回复如初嘛?”
医生说:“恢复如初的可能不大,但是我们整形外科的医生会在样貌上进行修复手术。”
“谢谢医生,谢谢。”
而自始至终姜年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听见自己亲生母亲无法恢复如初,神色始终淡淡的,没有起伏。
姜岁岁猛地抓住姜年年的胳膊,怒吼:“姜年年你有没有心?里面躺着的是你的亲妈,你怎么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姜年年甩开对方的手,嗤笑:“与你何干?”
转身离去之际,姜岁岁在背后吼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欢裴瑾迟,你想嫁给他,但是这绝不可能。”
姜年年斜睨姜岁岁一眼:“那也比你痴心妄想、主动勾搭的强。”
这两姐妹从来不对付,小时候便是。年年沉稳内敛,岁岁跋扈娇纵,姜桓渊更喜欢大女儿,也只有大女儿才能接手的起整个科微。
天虞拍卖行。
“裴小姐。”男人叼着烟,依旧是那个痞痞坏坏的样子,眉骨处有一条不长不短的刀疤。
眉目不算清秀,但去有种别样的气质和魅力,她轻咳两声,男人把烟灭了,独特的烟嗓听起来很有磁性:“劳烦了。”
是问她这段时间在哪里,做了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等等一些简单的口供和取证。
男人吊儿郎当,纽扣解开了两颗:“姜家二小姐指证是裴小姐你害了姜夫人。”
她握着杯热水,漫不经心地笑说道:“那我当真是”她笑得宛若一只妖,是一只摄人心魂的妖,一字一字地吐露:“诚惶诚恐啊。”
男人笑起来,有意调侃:“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啊。”
北中的热水洒落在她的裙裾上,有那么一两滴溅到男人的手背上,她倦懒无力地低头看着对方青筋凸起的手,上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男人对上她的眼,她属于德裔华籍,骨相要比亚洲人深邃些,眸色是亚欧中和的茶色,宛如一汪清泉,但却充斥着锐利和神秘。
远处有警察对这边喊:“林队。”
男人合起钢笔,道:“失陪了,裴小姐。”
林洛,雁京林家的幺子。
有点儿意思。
一众人回到酒店时,她却迟迟没有下车,裴昭看了眼下出了大厅的温赜韫,问道:“想去哪儿?”
“去皇族。”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后视镜,看着面无表情的自己。“一会把叶熙和是知接来。”
裴昭没等外面的人走过来就驱车离开,裴昭看了看倒映在后视镜上的她,窗外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忽暗忽明。
“在想什么?”
“我母亲以前跟我说的话。”她最信得过便是阿昭,从小便是,所以他问什么她就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裴昭笑笑:“小脑瓜子想出什么了?”
她跟着笑起来,无奈又好笑地说:“想我母亲在世时说,以后若是在江北寻得个良婿,让人家入赘裴家。”
母亲觉得裴家家大业大,娘家又是石油大亨,怎么委屈得了自家姑娘去别家受委屈,若是人家不愿,那婚事便作罢,自己养着自家姑娘一辈子也愿意。
“那若是出了江北呢?”
“我母亲觉得家世不好的配不上我;家世好的,有没办法让人家跟着到江北来。”当真是个思虑过多的母亲,把日后穿什么婚纱,孩子叫什么,在哪里上学都想好了的。
然后,母亲带着小孙女或者小孙子上学放学……母亲计划的未来都是那样的恬静美好。
可那岁月静好的时光,终究是需要建立在黄土白骨之上也不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