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没有失眠多梦,睡得很沉也很舒坦,所以她八点多钟就起了,叶熙和小朋友都还没睡醒,她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房间,去厨房煲了点粥。
晨光熹微,她拉开窗帘,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落在身上很舒服。
她眯着眼出门丢垃圾,撞见了晨练回来的温赜韫,运动装下隐约可见他的腹肌,他个子很高,约莫有一米九,她穿着拖鞋得仰视他:“温医生身材不错。”
这算得上白日宣淫吗?
她刚睡醒的样子很可爱,睡眼惺忪头发睡得有些乱,没有粉黛修饰,他问:“刚醒?”
她躲在他的影子下,拂拂脸上面的头发:“嗯~”
还真巧,第一次竟被他瞧见。
她自顾自的说:“没吃早饭的话一起吧。”
洗漱好后。
厨房里,他总想帮她做什么,她却嫌他碍手碍脚,挥着锅铲准备打人,恼怒:“你能不能出去等。”因为刚起没多久,声音还有些沙哑低沉。
她走哪儿他跟哪儿,洗个葱他都要去抢,她气得直跺脚:“温赜韫!!我要被你气死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忙里忙外的样子,思绪不禁被拉到他设想的以后。
“裴小姐掌勺多少年?”
她低头切葱段,接话道:“六年吧。”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汤匙,搅动这锅里的粥:“读书的时候?”
他一直以为她不沾人间烟火,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先入为主的思想竟然把她与旁人归为一类。
她道:“对,在美国念书的时候。”
冯家不是普通人家,铁血手段不仅对外也对内,高强度施压训练她的生存能力,枪杀、绑架、放火杀人她什么都经历过,这是在裴家站稳脚跟的基本。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能适应自然者被选择存留下来的一种丛林法则。
裴家远远不止外界所知道的十个孩子,裴中盛在外面养的女人,生的子女年长的年幼的她都知道,但是还不足以对她造成威胁。
其他的九个孩子都不过是子凭母贵,母族没有资本根本在裴家没有一席之地。
从她回来这些年,不少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既然不是养在家里的,自然是淘汰掉的,不是每个流着他裴中盛血脉的子嗣都配站在祖宗祠堂之上告慰亡灵、认祖归宗。
裴家几个明面儿上英年早逝的、年幼夭折的有哪个不是非正常死亡?裴家内斗比电视剧里的宫斗都要精彩。
裴家这一脉,只认能力,不看血亲。
她是冯家上下的眼珠子,是冯老爷子的心头肉,看她流血受伤怎么不心疼,但是在家受的伤挨的打多了,在外就不怕人欺负。
她摊好最后一张油饼,想起来没有买油条,但她好久没有买过早餐:“带我出去买油条吧。”
他错愕:“什么?”
“买油条!”
他骑着叶熙那辆粉嫩粉嫩的电动小毛驴,后面载着她上路,经过保安室保安大叔用一种奇怪但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俩。
她突然小脑瓜子凑过来,问:“骑电车不能带人啊?”她看了一路都没人骑电车带人啊。
他无奈又好笑地回答:“出都出来了。”
要是被抓住指不定要被他舅舅教育,说他“目无法纪”什么的。
那是条小吃街,白天都是几家面馆和早点铺子,没有晚上热闹,他带她到了一家店面干净素雅的:张记早点。
老板娘认得他,热情地张罗着:“温医生来了,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注意到身边的她,双眼一辆,年长者都喜欢做媒人牵红线什么的,见他带了个长相像从画上拓下来的女子,八卦道:“这位是温医生女朋友?长得可真漂亮,以后生出来的娃娃一定粉雕玉琢的,什么时候结婚,一定得跟我说啊,我好去随个份子钱。”
她说:“结婚一定。”
白晕的脸庞,醉了一抹红云,每每见他脸红她就心情大好,竟叫她好想再逗一逗。
她伸手捏捏他的小臂,低语道:“快点,付钱。”
老板娘见他从来没有这般扭扭捏捏的样子,便觉得只有这姑娘能拿捏得住他。
耦香苑外碰见了她那心有天高,命比纸薄的大姐夫杜航,男人面相阴柔,给她一种男版林黛玉的冲击感,说话斯斯文文看她的眼神贪婪恶心。
“知意。”车门被推开,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一身银灰色的高级定制西服,和那抹看见女人就用眼神把人生吞活剥了的诡异微笑。
她摘下头盔,随便抓了两把头发,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私人时间不谈公事。”
杜航瞥了眼温赜韫,而后眼神又落在她身上:“你男朋友?”
“无可奉告。”她不喜和家里那些人纠缠,更别提他们的旁支,更不喜和傻子交流,不然她会觉得自己也是个傻子。
男人倒也不怒:“都是一家人,何必……”
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不咸不淡地样子,却叫人生人勿近:“一家人?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
在家亲近的只有何姑姑和韩叔,还有那个大胆很爱粘着他的小朋友。
“杜先生,别打歪脑筋,不然自作自受可就不好。”她对裴家领进门的妻婿都是以“先生”“女士”称呼,虽是尊称但也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
人走远,助理问杜航:“杜总,怎么办?”
男人神色一沉,指关节被攥得发白:“按原计划行动。”
小朋友顶着睡乱了的爆炸头趴在栅栏上往外看,看见叶熙的小电车噔噔地跑出去,开心坏了:“姑姑~”
她软软地应一声,下了车把早点递给同样没有形象坐在藤椅上发懵的叶熙,抱起小朋友:“洗脸刷牙了吗?”
“嗯!”
这时叶熙闷闷地丢一句:“从我这个电灯泡的角度看过去,特别像一家三口。”
她推开小铁门,以便他把车推进来,自然地接道:“你也知道,那你怎么还没把阿琛追到手?”
叶熙气啊!明明在说她裴知意的事儿,怎么就又扯到自己头上了?说到这儿叶熙就生气!连点儿进展都没有!
见叶熙一脸挫败地穿着睡衣地坐在那儿,拎着叶熙的衣领就往屋里拽:“别气馁,我跟温医生给你助助攻。”
好不容易喜欢个人,对方还是个榆木脑袋,真的太难了。
吃完早饭他俩丢了一堆碗筷给叶熙,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
“温医生,有空再约。”
他内心有小天使冲他放炮花:“好。”
裴宅。
裴瑾迟在外迎她,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是各家小姐们的梦中情人,可这么些年也不见得带个人回来,或者有个女伴。
见她的车,他深邃的眸色一亮,唇边漾起徐徐温柔,都说艺术家是忧郁的,他的眼睛总是像一汪死水,很少见他的眼睛能泛出点点星光:“初初。”
吃惊的神态转瞬即逝,这名字是母亲取的,不过因为祖母经常唤她美人,这个名字便鲜少提起,这么多年了,她都快忘了她还有这样的一个乳名。
她随口一问:“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他细声细语地回答,而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去公司吗?”
她把车钥匙丢给家里的佣人,抱着昏昏欲睡的阿凌往里走,声音慵懒舒缓:“不用,阿昭去就可以了。”
她走得慢,怕把阿凌吵醒,他便便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两人没有什么话,她对着电脑工作,他就给她剥桔子削苹果。
她目光没有移开银幕,眼镜上反光出几个大字:绿色医学策划书,她问:“大钢琴师很闲吗?”
他继续削那个没有断皮的苹果,眼眸微软:“是啊。”
“帮我解决个人”她错开眼神看向他,古井无波。
他问:“什么人?”
她抛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便懂了,这种事情她从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他当真应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当真答应。
是上次的那个女人和外头的几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下血本找了好几家的报社和记者报道裴家内帷不修,创世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绑架某某强制打胎等等占据各大新闻头条。
总之各种丑闻,市场股不但没跌反而上涨,江菁说微博上说想看裴大总裁吊打那些人。
理由也是醉了。
要么干净地纯粹,要么就一身脏。她不屑跟那些人纠缠,但不喜欢把自己搞得浑身乌烟瘴气。
创世集团官方发出声明:是非黑白,自有定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柏思仪没少雇水军护她,还有叶熙的那些脑残粉们跟着一起骂黑子。
“是裴家七公子。”
创世总部被记者堵的水泄不通,新上市的黑色卡宴运动版稳稳地停在大楼外,车牌号是0807她的生日。
记者们比肩接踵步步紧逼,那几个肇事者还死死咬住裴家无情无义,咄咄逼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指责裴家如何做事,他显得镇定自若。
“请问那位李女士真的是您父亲的情妇吗?”
“创世执行总裁真的绑架别人打胎?”
“裴家真的在外还有孩子不愿意领回来?”
“裴家股票不跌反涨是怎么回事?”
“请问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呢?”
甚至有更多不堪入耳的问题,一一抛向他,保镖护着他,闪光灯下他依旧镇定自若,声线清冽动听:“对于各大媒体的问题我简单作答。第一,我父亲跟李女士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所以那个孩子裴家子嗣,但李女士妄图瞒天过海骗过我父亲,后被裴总带李女士去做羊水检查,经医学鉴定证实了这一点,而且李女士属于自愿堕胎与我裴家任何人无关,这件事我们会请公关进一步处理。”
他接着说:“第二,裴家的子嗣都接在裴家抚养,上门欺诈的我们都有进行医学鉴定,并没有血脉流落在外这样一说,而且这是裴家家事,我们会给媒体和民众一个结论,如果再有造谣者我的律师会进一步联系处理。请大家关注我市的新型医疗器械而不是别人的家务事。”
他礼貌地点点头,上了车神情陡然冷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像只正在对决的兽,对余升说:“我不想在中北看到他们。”
余升有些顾虑:“小姐那么怎么交代?”
他深吸一口气,瞳孔一缩敛了敛周身的戾气:“我自己会跟她说,你办好事。”
“是。”
他拨通了一通电话,与方才判若两人,他缓了缓怒意道:“我顺路给你和阿凌买点什么?”
他听见她穿着拖鞋在屋里走,和倒水的声音。她有个小怪癖,就是穿拖鞋脚不喜欢抬起来,以至于拖鞋在地上会摩擦出声音。
“薯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