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那时的夏天远不及现在的闷热。入学伊始,与他并无过多交集。他那时坐在我的前面,利落的短发,白色的衬衫,黑框的眼镜。其实在学校里,他并不显眼,也不出众。只是青春懵懂期的少年成绩好,又总爱回头跟我聊两句。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开始关注他了。这样平凡的开始,我以为只是错觉。只是没想到,竟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十年。
“你干什么?”我看着下课就把头仰在我桌子上的他。
“看看你。”他就是那样平静的说着。我内心却难以平复,我总是觉得他也喜欢我,却也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我的错觉幻想。
“快起来。”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催促着他。我明明很喜欢他这样往后仰着,很喜欢和他说说话,可我在逃避。我担心在他仰着看我的视角上,我不好看。也担心我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他对我没有好感了。
后来班主任弄了新的座位表,他去办公室看了。急匆匆的跑过来,问我:“你猜我同桌是谁?”他眉目带笑,站在我身边。
我直觉中就觉得是我,“不会是我吧?”我指指我自己。
他点点头:“以后我同桌就是你了。”他拍拍我的肩膀。那一瞬间,我内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滋味,我自己也记不真切了。是欣喜,也是紧张。我欣喜终于能和他并肩坐在一起,能手肘对手肘的接触一段时间了。紧张的是我和他如此近距离接触,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以前只是我看着他的背影,事到如今,要我和他坐在一起,是真的紧张。不过,内心倒是对我们班主任的崇敬之情瞬间多了很多。
放学后,我对朋友余小婉还抱怨道:“好烦,我不想跟男生同桌,还是那个话痨陆以知。”内心早已开心的没边,那个时候的心理,现在想来就是炫耀。
“行了吧你,咱班女生好几个都想跟他同桌的,学习又好,性格又好,长得还可以,多好。”朋友嫌弃道,“你还挑起来了。”
我没忍住笑起来,是真的藏不住的开心。也是从那个时候我相信,只要心里一直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心愿,那么它一定会实现。
后来,和陆以知同桌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除了跟前面的学霸讨论题,还有一件事就是问我有什么题是不会的。
下课之后很多女生会过来问他题,他给她们讲解的时候,我心里不是滋味,总想起来去教室外面,逃离这片压抑的区域。不过每次都被他拉住,正在有条不紊讲题的他总是转头看着我:“你去哪?”
“啊?我出去,去外面一下。”
“英语课文背会没有?”
我摇摇头。
“不许出去。”
“得嘞。”
他管我的学习,我的坐姿他也要管,弯腰驼背不行,上课走神也不行,喝水少了不行,早上迟到了也不行。朋友说像我爸爸,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前桌的两个人有时候忘带课本,他们就记在笔记上。不知道陆以知是怎么发现的,他总是把课本大义凛然的借给他们。然后把我的课本拉到中间。
“你干嘛?”我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突然手底下的课本不见了。
“课本借人了。”陆以知指指前面他俩,“没办法,和你看一个了。”
前面的程皓回头说:“不用了,我们记笔记上就行。”
他同桌总是一把拉住他,对他说:“他俩就喜欢看一个。”
我听到这句话时,看了一眼陆以知,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用铅笔在我的书上勾勾画画。末了不忘嘱咐我一句:“好好听课。”
那样近的距离,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能闻见他身上的洗衣液留下的香味。也不知道我慌张的心跳声他有没有听见,我偷看他的时候他有没有发现。
下午来得早,我趴在桌子上看小说。我这人夏天手心出汗最盛,我用纸巾隔一段时间擦一下手心。
他握着我的手腕,看着我的手心。
“你还会看手相呢。”我用另一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
“你生命线还挺长,智慧线也挺长。”他赞叹道,“真乃奇才。”
“我看看你的。”他把他的掌心摊给我看,“这个怎么看啊。”我问道。
他给我讲着,这比他给我讲题帅多了。直到现在,我给别人看手相,我也会首先看生命线和智慧线两条手纹。
前桌总爱起哄我和他,他见我和陆以知在看手相,对着我俩一脸坏笑:“我觉得你俩太有夫妻相了。”
我没抬头,脸却觉得有些烫。
“我们在看手相,你一边去。”陆以知对程皓说,程皓是他的好哥们。
“哦,看手相啊。”程皓挑挑眉,“帮我也看看呗。”
“去去去。”陆以知嫌弃道。
“你这太不够意思了,只给谢允书看,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臭耗子!你给我站住。”程皓一溜烟跑了,陆以知追了出去。
就那样,我那天脑海里一直都是程皓那几句话,因为他总是起哄我和陆以知。所以到现在,除了陆以知,我能记住的初中朋友里面也就程皓和几个玩的好的了。
自习上,他突然开口对我说:“你脸上的痣和我一样哎,我也是长在右脸颊上。”
我转头正对上他灼热的目光,他刚刚是在偷看我吗,那我低头的样子丑不丑。我回家后在镜子前面侧低着头,看看自己低头的侧面究竟什么样。
我轻轻笑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很想说“好有缘啊。这个是不是程皓说的夫妻相。”可是我没有,我讨厌极了自己以前的性格,怯懦自卑,他说什么我也总是轻轻笑笑,很少能和他调侃起来。他那样有趣的人,是不是也会喜欢有趣的女生。
那时候的愿望就是变成个有趣的人,能和他斗上几句嘴。现在的我好像成了一个健谈有趣的人,只是再也没以前那样纯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