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戎归感觉两眼一黑,几乎站不稳,旁边的慕梧白站起来扶着他。
“不可能,我伯父不可能这么轻易死的,他是大慕的镇国将军,他不会。”元戎归哭出声来,他的伯父,他最敬最崇拜的伯父,大慕的镇国将军,怎么可能突然去世,怎么可能啊。
“戎归,你先回元府看看。”元戎归哽咽着嗓子说到。
“好,我回去,我要亲眼看见伯父的尸首,否则,我绝对不相信伯父就这么轻易去世。”元戎归冷静下来,他要冷静,他是元家这一辈年龄最大的男孩子,他要保护娘亲还有弟弟妹妹们。
“白儿,你去送送戎归。”皇后颇有些不放心,慕梧白看着元戎归的样子,心知他受了太大的打击,便沉默不语的扶着他出了门。
慕梧白送戎归到了宫门口,看着他走了才回头。
“你们都不许跟着我,我一个人走走。”慕梧白到。身边的宫人退下,只剩他一人走在冷寂的路上。宫里规矩森严,细长的路上,只有宫女侍卫们走路和行礼的声音。
独自走了好久的慕梧白恍恍惚惚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打在脸上,伸手摸了一下,是雨,大颗大颗的雨。
偷偷跟在身后的内侍打了伞跟了上去,安静的陪着。另一边皇帝身边的人正在焦急的寻找着太子的身影,好不容易找到了,急忙小跑过去,道:“太子殿下,皇上喊您去勤政殿旁听。”
“知道了。”慕梧白回到。
那传话的内侍突然觉得,他们大慕的太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明明只是语气稍微冷了些,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好似一瞬间长大了。
豆大的雨砸了下来,那内侍突然清醒,这些事情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他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就可以了。
勤政殿门口,内侍们收了伞。慕梧白还没等人通报,便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我大慕岂能让区区的锡族人欺负!”
“可是如今形式所逼,我大慕没有可用之将帅。”
“如今那锡族正是骄傲的时候,如果我们派西南军前去,隐藏实力,可堪一战。”
“陛下,不可,崇缘一战,我方大军死伤十万余人,我大慕不能再战啊。”
通传过后,慕梧白进门,众大臣行礼,随后便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争论。
“够了,李爱卿,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李尚书摸了把自己胡子,道:“臣主降。大慕损失了十万余兵和一位镇国将军,且无将帅之材,不可再战。”
此话一出,皇帝眉头一皱,他很清楚,大慕或许可以调西南的兵来决一死战,可是打完了之后呢?西南怎么守,战死的将士们怎么办?大慕要花多少年才能再回到战前的实力?
而且,这一战,谁也没办法能保证赢。
“太子,说说你的看法。”皇帝突然开口道。
“回陛下,李尚书言之有理。”慕梧白到。
“各卿家可还有意见?”
“陛下,臣主战,臣推荐吴小将军为主帅,再调东北军,再调南方粮草,派出先锋小队断他锡族粮草,他们没了粮草,便会投降。”
“唉”,陛下摇头。“爱卿的方法终究太过冒险,我大慕已经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众人不再言语,他们都明白皇帝已经主张投降了,如今在多说些什么已经毫无意义了。但是慕梧白心里很清楚,他的父皇不是不想战,也不是不敢战,他只是怕大慕的那些将士们与亲人生离死别。他的父皇是一位仁君。
“众爱卿都退下吧,太子留下”慕徽渊好似一瞬间老了似的,一向挺得直直的背微微驼下。慕梧白觉得眼睛有点泛酸,他那一向骄傲的父皇啊。此刻却有了耄耋之年般的感觉。
慕徽渊久久不说话,他何尝不想倾全国之力和锡族一战,这一战输了,他变成了大慕的罪人。若是当时,他能再仔细衡量得失,是不是就不会导致这场战争的失败了。
“父皇,儿臣请求和鸿卢寺的人一起面见来使,同他们商量战败的和谈条件。”慕梧白打破了冷静的局面,请求道。
“好,你若想去你便去吧”慕徽渊回到。
“那儿臣先退下了。”慕梧白行了礼便走了。他的父皇现在需要的不是他这个做儿臣的陪伴,而是需要一个人的冷静。
慕梧白还是有些担心元戎归,便喊人拿了出宫的牌子,换了一身衣裳去见元戎归。
元府门前已经挂上了白绫,里面传出阵阵哭声。身旁的内侍前去敲门,开门的人,腰间系着一条白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慕梧白道:“我乃你们家公子的同窗好友,此番前来是为了祭拜元大将军。”
“公子请进,是小人无礼了”那开门的人似乎没想到还有人会来他们元府,如今的大慕谁人不知,元家最大的靠山,元大将军死了,多少人对元府冷眼相待。如今还有人能上门来,祭拜元大将军的,也只有这一位罢了。
慕梧白远远的就看见元戎归跪在蒲团上的声影,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女眷孩童,啼哭不止。竟然无人察觉有人来了。那开门的人连忙去扶起元戎归,轻声道:“公子,有人来拜祭元大将军了。”
元戎归起身回头一看,果然是慕梧白。道:“太子,请跟我来吧。”
两人私下里慕梧白从不让他称呼自己为太子,他都有些记不清元戎归在多久之前叫他太子了。
元戎归拿了一炷香,点燃了,递给慕梧白。慕梧白接过,便要跪下祭拜,却被元戎归一把拦下。元戎归摇头,声音有些嘶哑,道:“你是太子,我大伯他受不起。”
慕梧白回道:“元大将军一生忠君为国,守护边疆,保护着这大慕的子民,他为何不能受我一拜?何况我只不过是一介太子罢了。”
说完他便跪下,将烟插在了香灰炉里。
元戎归送慕梧白离开,他到:“梧白,我伯父身死的消息传到这慕城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可是昔日那些与我元家交好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肯来祭拜我的伯父。元家的大树倒了,他们便对元家不屑一顾了,也只有你能放下太子的身段,祭拜我伯父。”
慕梧白有些哽咽,说到:“戎白,你我乃是至交,我不可能弃你于不顾。你需得记住,元家只剩下你可以撑起这局面了,你不能倒下。如若你真地倒下了,元家,也就真的没了。”
“梧白,我都知道的,再给我几年,我只要几年,我就会长成,我会撑起整个元家,替我伯父去镇守大慕的边疆。”
“戎归,我知道的,你可以的。”慕梧白替他擦去眼角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罢了。
“梧白,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不然宫门就要落锁了。”
“好,你且保重身体。”慕梧白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