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非所造成的损失,明显不是中原士族和太监集团的覆灭这么简单。
毕竟在另外一个时空,同样处境的汉室之所以可以苟延残喘,除了是作为士族傀儡之外,还因为汉室从来没有大规模针对过士族。
所以,大乾皇室在覆灭掉中原士族之后,虽然摆脱了沦为士族和太监集团傀儡的下场,但也已经被天下的士人们所放弃了,哪怕是太子已经将锅甩在了叛乱的四皇子身上。
而且,大乾的北方可是还有一个强大的游牧帝国啊!一旦大乾的中央和地方因为这件事情而彻底割裂。
恐怕,那位雄鹰汗就会南下!
毕竟,雄鹰汗之所以愿意学习大乾的礼仪,除了这样的改革可以巩固他在草原上的统治之外,那就是他觉得大乾的实力仍旧不可小觑。
从来只有向强者学习的道理,没有向弱者学习的道理。毕竟弱者的东西并不需要花费功夫去学习,只需要用武力抢过来就好。
但现在……
虚弱的大乾,已经走在了中央政权和地方相割裂的道路上了。
所以,等到雄鹰汗再次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带着的绝对不止是给应庆公主的聘礼,还有麾下无数的骑兵和披甲战士们。
而那种局面……
又会有多少人死去?
那可是真正的乱世啊!
不然,徐皇后也绝对不会说什么这件事情恐怕会让他们母子丧命。
“你觉得什么东西最重要?”
忽然,徐皇后问明是非。
“人的生命?”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的!”
明是非抬着头,试探性地回答了下徐皇后的问题。
徐皇后觉得有些讽刺……
她这个会可怜女伎,喜欢小狗和追蝴蝶,还觉得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儿子啊,将会造成诸夏有史以来最大的苦难和沉沦。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徐皇后再次问着,并且将明是非放到了火炉旁边。
明是非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的母后的言语会有如此大的跳跃,前一刻还在问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怎么后一刻就问他准备好没有?他需要对什么事情做好准备吗?
真是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很认真的点头说着:
“我准备好了!”
“那就好……”
虽然知道明是非是在骗她,但徐皇后还是松了口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太子登基的那天就是他明是非割据中原的那天。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将那些在荒野当中的春之余辉完全打落,包裹着幼子的花瓣和枯叶终于完全飘落,落在了泥土当中。
但这些花瓣和落叶,所滋润的并不是它们所中意的幼子,而是路边的野草和牛羊。
……
四皇子的兵变还在继续,他将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弟弟的生存机会。
母亲殁于二皇子的兵变,所以照顾弟弟的责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为了让母亲的希望延续下去,他选择了牺牲自己来保全他的弟弟,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一事无成的弟弟,但他从来不会后悔,因为他知道那个弟弟要比他聪明得多,肯定可以代替他将母亲的希望传递下去。
而他母亲的希望,不过是想让他们兄弟二人好好的活着……
活着,多么简单的愿望啊。
而且,他真的压抑很久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们,虽然迫于皇室的余威仍旧臣服,但平日里却对皇室没有多少尊敬,而他们这两个母族卑贱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在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士族面前没有少受屈辱,甚至只能通过依附太子来求得生存。
而现在,到了他复仇的时候了。
为了大乾,为了母亲!
即便是手染鲜血,他也将替皇室洗干净整个中原。
可惜的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因何而死。
“诸君,随我冲击京畿,”
“事成之后,汝等皆为从龙之臣!”
“今日刀枪不禁,”
“凡是财务,只缴四层,”
“妇孺女子,一律充军!”
四皇子高喊着,宣布了老皇帝交给他的命令,即斩草除根。
他将头盔上的面罩拉下,然后在自己身后的披风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以此来让士兵辨别他的身份。
而在他的旁边,是扛着明字战旗的勇卫营骑兵,那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红色的狂龙。
四皇子骑在马上,穿着金黄色明光铠的他手持长枪,就连他的马儿也披挂上了铠甲,铠甲上面还挂着一把角弓和箭壶,俨然是一副有死无生的陷阵骑兵形象,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简直就是武装到了牙齿。
他在官道之上冲锋着,屠杀着一家又一家有着不臣之心的士族。
而在他的身后,是来自勇卫营的骑兵和来自神机营的火枪手们,他们已经是皇室在京畿之地所能掌握的大部分力量了,毕竟皇城在这个时候还需要禁卫军来防备那些士族们的反扑,但这已经足够了。
足够……
让鲜血流遍整个中原!
因为其它六营的将领,除了那位神策军统领不知踪迹之外,其余的都已经被皇帝以托孤的名义骗进了皇城,想来这个时候被拉去填井了吧?
而且他的叔父,那位仁亲王也已经和太子带着诏书,去收服群龙无首的五大营了,等到那个时候皇室就将拥有超过十万的兵力。
而与那些统领们有同样待遇的,是那些有着不臣之心的大臣们。
托孤的诱饵,不知道会钓起多少潜伏的大鱼。
而他兵变的任务,就是除掉以三皇子为首的官僚力量,用那些身死大臣的信物骗开这些士族们的高墙大院,然后步兵们在冲进去屠杀,而骑兵则负责追捕那些逃走的人,以及将劫掠而来的财物送往皇宫。
“魔王……”
“你是个魔王!”
这里是三皇子的母族,亲眼见证千年宗族覆灭的治粟内史在痛哭。
但四皇子却不为所动,他腰间的黄色包袱当中,是他三哥的人头。
他骑马在云府门口,手里的长枪随意穿过一个从府门当中逃出的仆人,然后又将长枪一甩,血液就被溅射到了跪倒在地的治粟内史面前,让治粟内史的整个视野都变成了红色。
而这样恐怖的场景,对于四皇子来说似乎并不能让他动容,他甚至连黑色的面罩也没有推上去,只有身下的马儿时不时移动一下蹄子,证明着他们并不只是杀戮的机器。
忽然,一个小女孩儿从治粟内史的身后跑了出来……
小女孩儿很可爱,还扎着羊角辫。
她跑在青石板路上,还时不时回头看着云府那敞开的大门。
而在那大门当中,此刻已经完全是人间地狱的模样。
“杀!”
四皇子架起角弓,从身下马儿盔甲上挂着的箭壶当中抽出雕翎。
瞄准……
“快跑啊!”
“柿子,快跑!”
年迈的治粟内史趴在地上,向他的重外孙女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