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的翔子就像鬼迷了心窍一般,完全听不进身边水心的半句话,只执拗地仰着头,愤愤地瞪着自己的父母,那眼神仿若自己的父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一般。
纪苍景还好,因为他一直都“恰好”在埋头吃饭,所以就“恰好”没有注意到翔子的情绪。但是韩凤荣被翔子这样瞪着,一时之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心中真是苦涩不已。
不过好在这样让韩凤荣尴尬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就以翔子被水心拧了腰间的软肉而告终了。
“嘶,疼……”
翔子知道水心是担心自己,怕自己继续犯浑,所以才不得已伸手掐了自己腰上的软肉来提醒自己。可是翔子没有想到,小小的水心竟然会下手这么狠。
他就连和闫安、相晨冕打架的时候,哪怕被对方揍的皮青脸肿,都不曾感觉过如此的疼呢。所以他本能地就咧着大嘴,嘶了一声,然后在水心耳边委屈地叫了一声“疼”。
可水心听了他的那声“疼”之后却反而觉得自己委屈了。他腰上的肉硬的跟石头一样,自己可是两只手叠在一起用力,才稍稍捏动了一点,不过想来也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自己的两只手却已经酸了。
现在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他反倒在那儿委屈的叫起疼来了。他这话听在他爸爸妈妈耳朵里,特别是他妈妈韩凤荣的耳朵里,还不定怎么想自己呢。
果然,水心偷偷一个瞟眼,便看到韩凤荣已经满脸不悦地在盯着自己了,那眼神,仿若自己就是祸害她儿子的红颜祸水似的,也不想想,还在刚刚之前,到底是谁把她气得个半死。
“水心,别怕那个老巫婆,来吃这个鸡翅,吃完以后……吃完以后会……心灵手巧。”
翔子注意到了坐在他身边的水心突然之间情绪变的低落了起来,而且眼神似乎还在躲闪着什么。翔子一转头,便看到原来是自己老妈那一脸的冰霜正嗖嗖嗖地向水心这边散发着威力,导致水心在这里坐立难安。
意识到这些后,翔子突然往前拉了拉自己的椅子,用自己的身子帮水心挡住了老妈发射过来的不友好的视线,然后伸筷子帮水心从一盘可乐鸡翅中夹起了两只鸡翅放进了水心碗里。
水心接过了翔子的鸡翅,为了转移翔子的注意力,她抬头对着翔子感恩地一笑,便赶紧趴下小脑到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水心着边吃着,翔子就像现场解说一样,跟水心讲这可乐鸡翅是怎么做的,时不时地还帮着水心布菜。其耐心和细心度完全超过以往翔子留在众人心中的粗枝大叶的印象,连带着纪苍景都忍不住,终于抬起头来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翔子和水心,然后拧眉沉思了起来。
可坐在纪苍景身侧的韩凤荣心里却是喜忧参半,甜苦难分了。儿子这种性情的转变当然是好事,但促使他产生这样转变的却偏偏是官水心这个丫头。
现在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还短就已然如此了,那可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水心不管送出去寄养多久,终究还是会有接回来的一天,只要水心被接回来,翔子和水心必然还会在一处长大,那么以后……
倘若有一天,水心真的长进翔子的心里,完全不可动摇了,那时再发现自己现在关于水心失踪的那几年经历的猜测是真的,彼时翔子是否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呢?
唉,如果水心真的是清白的,倒也罢了,可现在偏偏事情弄得迷雾重重,再加上老公的一番劝慰,自己也不能太明显的插手……
终于,韩凤荣受不住内心的纠结,看着坐在远处的两个孩子,幽幽地喃喃了一句“要是再不会来就好了。”
“咳咳,凤荣,吃点儿东西。”
韩凤荣喃喃的那句声音不大,坐在远处的翔子和水心是不会听到的,但她身边的纪苍景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也很明白她是在担心些什么。
为防韩凤荣再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失态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纪苍景赶紧帮韩凤荣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嘱咐她吃些东西。
韩凤荣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幸好两个孩子都没有听到,不然那个翔子小祖宗又不知道该怎么个闹法了。
韩凤荣抬头对丈夫歉意地笑了笑,便也低下头来用心吃饭,只这不过这一餐她却吃得味同爵蜡,异常艰难。好不容易,才熬过了半个钟头,看两个孩子都是吃饱了的样子,韩凤荣也适时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筷。
“唉,准备东西吧。”
纪苍景一早就发现妻子今晚其实根本就没吃下几口东西,但是知道她被两个孩子的事情弄得心情不好,纪苍景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只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准备东西了,他们也差不多该去陈家那边了。
“你们都不用动。妹妹的行李我会搬下来。”
突然,就在韩凤荣准备起身的时候,翔子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下来,然后甩给了韩凤荣一句话,便拉着水心火急火燎地匆匆上楼去了。
水心的房间里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并不多,而且水心自一早听韩凤荣话里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要送自己离开纪家一段时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所以现在水心的行李基本都齐备了,只差搬下楼来就好。
翔子不愿意今天打了水心的母亲再接手水心的事情,哪怕是为了赌气,今天水心的一切他也都要亲手料理好,以免再让水心受到任何的委屈。
所以现在跟自己老妈说话时,他也就完全没给老妈留半分的面子。甚至连水心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被他拉着从韩凤荣身边匆匆滑过了。
纪苍景:“凤荣,你别太在意。我看那臭小子八成是想给水心带些什么东西又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才不让你上楼的。既然如此,咱们就便在这里等着好了。”
纪苍景也没有想到翔子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看着翔子和水心正在上楼的背影,他微皱着眉头想了想后,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心,说不定是翔子那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招呢。
得了丈夫的安慰,韩凤荣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那个臭小子,真的把自己老妈当贼一样防着呢。
差不多五分钟后,翔子一个人拖着两个硕大的皮箱子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他的身后则屁颠屁颠儿地跟着手足无措的水心。
楼下的韩凤荣和纪苍景一看这样的场景都愣住了。翔子这还真是在帮水心……搬家呢……
按里说,水心只不过是被他们送出去道陈家住一段时间,陈家那边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水心只要带些自己的衣服就好了。而水心来到纪家之后,谁然纪苍景和韩凤荣都在极力地为水心添置东西,但水心到来的时日毕竟尚浅,她的所有衣服全都归拢好,应该也不会超过一个大箱子的吧。
可现在翔子费力地拖着的这两只大箱子是哪几个意思?而且看翔子累的额头的汗珠都渗出来了,便知道那两只箱子里装的东西绝对不虚,真不知道翔子这是拿什么家当在给水心做陪送呢。
“这个臭小子。”
见到翔子拖着两个大箱子在楼梯口的方向来来回回尝试了好几套方案都不敢轻易抬脚,纪苍景不悦地咒骂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翔子拖着的那两只皮箱子原是纪苍景的一个战友送的礼物,因为翔子实在是太大,平时基本用不着,所以就被纪苍景塞到了家里的小库房里,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是怎么发现了它们的,又是怎么把它们给翻出来的。
那两只翔子要是单立起来,高度都快到翔子肩膀的位置了,他若是能顺利地把那两只翔子拎下楼来才有鬼呢!
纪苍景是边骂着翔子没出息,边大步走上楼去的。因为翔子太过专心于解决怎么把两只大箱子拖下楼的方案,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何时多了老爸这么一个高大威武且愤怒的男人。还是水心看到了纪苍景后,不安地扯了扯翔子的袖口,才让翔子察觉到了些异样。
翔子依水心的提醒转过头来果然见到自家老爸正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原本,翔子对自家老爸这样的目光已经见怪不怪,麻木无感了。
但是现在因为水心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翔子担心老爸这个时候出口责骂自己会连带着伤害到水心,所以翔子第一次在面对自家“凶恶”的老爸时,脸上带出来示软和讨饶的表情来。
纪苍景乍一见一贯在自己面前硬气惯了的翔子突然有了软蛋的表现,心头还愣了一下。不过眼睛的余光瞟到翔子身后的水心正紧张地盯着那两只大箱子,纪苍景瞬间也就明白了。
八成是翔子给水心带上了什么“好东西”陪送水心,以防水心再陈家那边受委屈。而水心可能是觉得翔子给她的东西太过贵重了,寄人篱下的她觉得自己收的心下难安。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出言责骂翔子,怕敏感的水心会以为翔子是因为她才惹上的祸,更怕水心会多心到以为大人们其实是多嫌她,不愿意翔子把家里这么多的东西送给她才生气的。
想清楚了这些弯弯绕之后,纪苍景狠狠地瞪了翔子一眼,然后跨过翔子,主动伸手拎起那两只大箱子蹬蹬蹬的下楼了,而且边下楼边还高声讽刺翔子道:“小兔崽子!原来这世上还有你办不成的事情啊!”
翔子:“嘻,威风什么,以后我也能。”
起初见自己老爸接了主动帮自己拎了箱子,而且还没当着水心的面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翔子对老爸心头还是有丝丝感动和暖意的。不过后来听到老爸下楼时竟然毫不顾忌水心还在场就挖苦讽刺自己,翔子的脸立刻就僵住了。
最后翔子是愤愤地冲着老爸的背影做了个不屑的鬼脸,闷闷地嘀咕了一句等自己长高以后,也能帮水心拎那么大的箱子,完全用不到他纪苍景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