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硕父子逃离前。
一间乱糟糟的杂物室内,瓦硕父子背靠背坐在地上,双手双脚被绑着,身上的衣服被自己的血浸透,头上的角已经长成,漆黑色的角上刻着螺旋纹路。
“这里是……”
瓦伦缓缓转醒,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想要起身却用不上力。
“我的力量……不见了!”
身上没有一丝的力量,就连体内原本充沛的魔力也变成了仿佛干涸的湖水一般一滴都不见了,按理说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人体内的魔力有一个最低值,一旦过了这个最低值人体便会强制让本体进入昏迷状态以保证身体不会因为魔力枯竭而受损。
但现在,自己身体里一滴魔力都没有,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没有接触过魔术师教导的普通人!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体会过拥有强劲的体魄和用不尽的魔力,现在这种状态让瓦伦十分的不适应。
“爹,爹你怎么样了?”
用肩头顶了顶自己靠在身后的瓦硕,“爹你别吓我!”
“我没事。”
身后传来一道无力的回应,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就是有些累了,身上没力气。”
“爹你的魔力也没有了?”
瓦伦晃了晃身子,想要看一眼自己老爹,可是怎么动都没办法移动分毫,反而体力耗了许多,导致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了。”
如果瓦伦可以看见瓦硕现在样子的话,恐怕会惊恐的问他是谁。
原本还算坚朗的中年男人此刻满脸的皱纹,黑色的短发变得苍白,头上的角没有瓦伦的大,而且布满了裂缝。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的身体不适应药丸吧,总感觉……咳咳!”
瓦硕猛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瓦伦鼻子动了动,嗅到了空气中夹杂着的些许血腥味。
“这味道……是血!”
“爹你咳血了?!”
怎么会这样?瓦伦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体状况,哪怕是吃了药丸也不至于虚弱到咳血啊。
“那个恶魔,已经抛弃我们了。”
瓦硕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露出苦笑,“我们本就不应该和恶魔做交易,现在看你我头上的角,世间谁还能容得下我们?”
“爹……”
瓦伦眼眶有些湿润,声音抽搐,“世界之大,何处容不下我们父子?”
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父子是强人所难,逼迫别人的恶人,但他们之间的父子情深却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尽管在这件事上有些小子坑了老子的意思。
瓦硕又咳了几声,声音越发虚弱了,“儿子啊,我这辈子呢,说是有个男爵爵位,可你知道整个帝国有多少男爵吗?上千人啊!”
“用最低等的爵位把我们打发在这偏僻的城邦里,不仅要维护城里的安宁还要上供税收,一枚金币都攒不下来啊。”
“跟着你爹我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说着,瓦硕双眼中泛起泪花,被他强行憋了回去。
“我不会让你被抓走的,如果被抓走轻则一辈子都蹲在监牢里,重则……”
“当众斩首啊。”
瓦伦愣愣的听着,他听见了自己父亲刚才的抽泣声。虽然只有一声,但确确实实的听见了。
“儿子,我还有一个办法。”
“我身上刻着传送术式,牙槽里还藏着一枚魔力结晶可以供应术式启动。”
瓦伦瞳孔微缩,“爹!你会死的!不要!”
“哈哈,你爹我就从没怕过死!”
瓦硕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自从你娘死后,你爹就很少管过你了,但是现在,让你爹我再做一次当爹该做的事吧!”
“只是可惜了,我原本给你准备好的几大箱能量块了。”
“传送术式,启动!”
藏在牙里的魔力结晶散发出微光,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他早就将魔力结晶填充满了魔力,并且将其变成了依靠压力启动。
将术式刻印在身上的话,术式在激活的一瞬间内在这个人的体内先作用一遍,随后才会释放出体外。
比如瓦硕身上刻着的传送术式会在他自己的体内作用一遍,将他体内所有东西送走,随后才会以正常状态激活,将他的肉体和瓦伦送走。
所以瓦伦才会这么害怕瓦索使用刻在身上的术式。
在瓦硕的身后,一道繁琐的符文透过衣服露出光芒,瓦硕一张嘴,猛地咳出一滩黑色的血迹。
“别想我啊,小子。”
露出一个惨败的笑意,尽管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并不能看见。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头缓缓低下,就这么死去了。
“不!”
瓦伦摔倒在地,仰起脖子看向瓦硕的方向,眼眶中泪水滚动。
由瓦硕的尸体为中心,一股强烈飓风席卷整个杂物室,屋子里拜访的杂物箱子全部被吹的到处都是,唯独瓦伦却不受点影响。
“爹!”
一声沙哑的嘶吼,瓦伦被一道光芒吞噬,消失在这间混乱的杂物间内,用来绑住他的绳子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紧接着便被屋内的狂风吹飞。
屋门被打开,屋内的狂风仿佛找到一个宣泄口似的往外冲去,吓得开门那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关上,并且附加魔术进行加固。
屋子里,飓风在瓦硕的尸体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等飓风缓缓消失后瓦硕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屋门缓缓被打开,将杂乱无章的杂物室照亮。
“怎么回事!”
一个光着膀子浑身是汗的男人推开众人走进杂物室,看见仅剩瓦硕一人和杂乱的屋子后脸色一变,连忙走到瓦硕身边,半跪下后将手放在他的胸口。
“快去通知副会长,瓦伦失踪,瓦硕已死!”
回头看向傻愣愣的站在门口的侍卫们,男人怒吼道,“啥愣住干啥!”
“是。”
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那名侍卫急匆匆的跑向厅堂。
“死的真惨啊。”
“是啊,皮开肉绽的。”
“明明我们守在门口,是谁救他们跑的,为啥只救一个?”
挤在门口的侍卫小声议论着,半跪在瓦硕旁的男人则是缓缓站起来:“体内的内脏器官全都不见了?”
将瓦硕身上的衣服扒开,露出了已经血肉模糊的后背,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有刻有术式的痕迹。
“在自己身上刻画的传送术式吗?真够狠的。”
“怎么回事,都挤在这里干什么!不用练习了?都是A级武师了啊?!”
陈方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侍卫们自觉让出了一条通道,让陈方几人走进屋子。
“副会长。”
男人起身对着陈方微微鞠躬。
“老王,怎么回事?”
陈方看了看屋子里的模样微微皱眉。
“刻在身上的传送术式,防不胜防。”
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瓦硕,老王轻叹口气:“不知道该佩服他还是该痛恨他,舍弃自己的命只为了让自己儿子逃走。”
“哎。”陈方也是轻叹一声,同为人父,有着相同的感受。
“如果是我,估计也会这么做吧。”
这么想着,陈方偷偷瞥了一旁的陈悦一眼。
其中当属林零最为震撼,血肉模糊的瓦硕在她看来还是有些反胃的。
自己之前见过的尸体好歹都是完整的,没有一个是像瓦硕这种没有人样,祭坛上的那些尸群的模样被林零选择性的忘记了,只记得有些可怖而已。
“能够定位到传送到哪里吗?”
陈方看向老王,别看这男人块头大,他却是一名空间专精的魔术师,更是一名C级的武师。
“不好说。”
老王摇了摇头,看向瓦硕的眼神中尽是敬佩:“他将术式的传送地点设置的是一定范围内随机落地,不确定性太大。”
“就这么便宜他了?”陈方轻叹口气,看向安岚,“你说要不要下令去抓捕瓦伦?”
毕竟安岚是帝都来的,而且还是皇女,哪怕现在她是以骑士团队长的身份来的,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抓肯定是要抓的。”
安岚点了点头,总不能让一个逃犯在境内乱跑吧,“但是目前毕竟没有丝毫的线索,我先回帝都下达通缉令,也请陈先生在凡城暂作停留,担任代理城主一职。”
“然后您先在凡城边缘派人寻找瓦伦的踪迹,他头上顶着那么大一个角,辨别度简直高到离谱。”
“好。”
陈方点了点头。
安岚看了眼身后围着的侍卫们,大喝道:“你们还在这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句话安岚夹杂了些许的魔力,让声音变得更大,围在门口的侍卫顿时作鸟兽散。
“那么,我下午就拜托母亲下达代理城主令书,让母亲用传送术式送过来。”
站在一旁的林零愣愣地看向屋内的一角。
在她的脑海中,一个萝莉音一直在与他对话。
“你不想去抓这个人吗?我可以帮你定位这个家伙的落点。”
“不必了。”
林零回过神看向地上的尸体,小声嘟囔着,“父爱如山,呵……真羡慕。”
自己关于父母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并非她是个孤儿,反而她有着一个十分“美满”的家庭。
父母健在,三代同堂。
但是父母却视她为宠物,每天就靠玩弄她为乐。
真是应了那句话。
父母才是真爱,儿子只是意外。
“先将瓦硕的尸体放置好吧,然后找一名擅长生命治疗的魔术师把他的皮外伤治好。”
陈方说道:“不然哪怕可以放进储物器也够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