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子的声音越走越远,朝着大门而去。我和炮仗松了口气,这刘黑七在威慑我们,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他拿到秸秆以后并不会放过我们。在老人们的描述里,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连小孩子都杀的畜生,试问我们这样三番两次地捣乱,他会轻易饶了我们嘛。
想到这里,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我这个脑子,总是事后春秋慢个半拍,现在明白过来有个屁用,死到临头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有人的动静,像是在拼尽了力气搏斗。我和炮仗心生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隔壁屋里已经亮起了灯,我大舅和我妗子像是也被惊动了:“怎么回事,外面干啥玩意呢?”
我一看这情况不妙,再把舅和妗子扯进来了,我看看炮仗,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眼神里也很是坚定,于是我重重地说了一声:“走!”
炮仗使劲一点头,我俩人推开门冲了出去。到门口时,大门是拴着的,我拉开门闩,双手双脚一下抽筋了一样,虽然搞了这么多事,我可至今没有见到过鬼长什么模样。这猛一出去万一见个血口獠牙的怪物,那得咋整啊。但忽地又一想,我又没阴阳眼,应该见不到吧,上次在小舅家也只是见到外面刮了刮风,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这么想着,我心里安慰不少,一把将门打开了。顿时,我整个人都给镇住了,双腿和牙关不停在哆嗦。那鬼玩意一身黑毛向外炸开着,一张虎口露着森森白齿,最要命的是他那张飞一样的黑脸上,却有着一双白眼珠子。
我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刘黑七用煞白的眼珠对着我们一瞪:“我绝饶不了你们。”说完整个身体快速垮了下来,变成一大堆蛇溜进了河沟里。
“不是我们干的,这人我们不认识啊。”这回真是跟这刘黑七结下梁子了,我看着站在那里手握着一柄短刀的大汉,他左脸上有三道刀疤,或者是抓痕,刚才应该就是他赶走了刘黑七。
现在可好了,那刘黑七肯定以为是我们请这人来对付他的。
炮仗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他已经见过一次刘黑七,这才没像上次一样被吓到,“你是什么人啊?”炮仗对那拿刀的人问道。
那人没说话,只是把刀往身上的搭帘里收。看他那把刀,应该是杀猪刀,听说杀猪刀因为经常用来屠宰,所以戾气非常重,鬼见了都要惧怕三分。
“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我大舅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们俩也在门口就问:“你们俩怎么也跑出来了?”
我笑笑:“我们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那个人也不慌不忙,将搭帘卷起来缠在了腰后,我大舅看看他似乎认识他,“这不是刘牛嘛,来杀猪的?”
他点了一下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挂在那凶神恶煞一样的脸上很不协调:“哎,刚才走到这里有条狗。”
“哦。”我大舅一脸将信将疑,转而对我们俩说:“行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去睡觉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放秸秆的地方,那秸秆还安然地躺在那里,看来那刘黑七未得逞。我赶紧一把捡起来,就在我拿起秸秆的时候,那个叫刘牛的紧紧盯着我手里的秸秆,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我大舅在这里,没敢吭声。
我把秸秆当宝贝一样藏在身后,跟着我舅进了门。就在我大舅关门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刘牛在门口疑虑了一下,然后就朝着村子西边走去。
半道上,我问大舅:“这是什么人啊,大半夜还带着刀?”
大舅打了个哈欠:“镇上的屠夫,杀猪的。”
“哦。”我点点头,听说鬼怕恶人,尤其是屠夫,果然不假。不过看这个叫刘牛的,应该是有点本事。
第二天的时候,就听到外面街上吵吵嚷嚷的。我和炮仗出去一看,原来是我舅家要杀猪呢,那个杀猪的就是昨晚见到的那个屠夫。
我和炮仗立在一边,猪圈里两头大猪还不知自己死期将至,撅着个嘴“哼哼”着要吃的。
那个叫刘牛的在磨刀,他的搭帘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刀,看上去很是专业。他看到我过来,先是瞧了我一眼,然后在我身上搜索了一番,像是在找什么。恐怕,他知道我那秸秆不一般。
一会儿,我舅提了一大桶开水过来,等杀了猪要在这里刮猪毛,还要清洗,就等这个准备工作做好呢。刘牛站起来,对着众人一点头:“开始吧。”
我大舅和村里几个人一起把一头猪拽出来,然后给放倒在桌子上。那头猪叫得那个凄惨,我不禁咧咧嘴,难怪都说“你叫得跟杀猪一样”啊。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把刀立愣着对着猪的喉咙,从下往上插进去。刀会割破猪的喉咙和大动脉,鲜血哗啦一下就出来。有的猪运气不好,只割破了喉咙,那脖子上就会多出一张嘴,你会看到那一扎多长的伤口呼啦呼啦直喘气,这时就必须再用刀挑破猪的颈动脉。
但是刘牛的手法很到位,只见他一刀下去,刀子在里面一挑,顿时猪血流了出来,但是那伤口却完全没有忽扇。这说明他只挑破了猪的动脉,完全没有割断猪的气管。
我大舅拿着盆子在下面接住猪血,一群人乐呵呵聊着天,估摸着这头猪的份量。
刘牛从地上站起来,退到猪圈旁边,我瞧瞧他,只见他黑着个脸冷不丁地问出一句:“秸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