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敖古被重创以来,懿谷便开始观察派中情形,别看他一把年纪,心里可明白的很,平日里对敖古、元乾的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说什么,也不偏帮任何一方,实则是让两个实力相差不多的人你争我夺,互相制衡,他则坐观虎斗。
如此一来,既能很好的治理门派,也能很好的控制双方势力发展,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懿谷就是那个渔翁。
直到敖古被伤至昏迷,他便不敢继续坐视不理,因为这次的对手不简单,这还是十几年来第一个将敖古放倒的卧底,所以他在敖古重伤之余,默不作声,实则暗中观察派中每一个人,包括元乾、幸薇羽。
经过多日的观察,幸薇羽的嫌疑首先被排除,懿谷找到幸薇羽执行了今天这个计划,本以为凭幸薇羽之力能轻松拿下卧底,岂料懿谷又一次小看了他们。
但墨枫、乐梦竹既然敢露面,懿谷就能找出他们来,三更半夜,身上有瘀伤或是有血迹的人,必然就是那个卧底。
懿谷带着幸薇羽、元乾径直来到玄月台,这里是普通弟子休息睡觉的地方,别看现在月色朦胧,仙气蒸腾,一片清风雅静,实则墨枫、乐梦竹刚刚潜回房内。
“竟然多了这么多房间。”懿谷真的是好久都没有治理过门派,近些年来,元乾、敖古大肆招纳弟子,玄月台已经扩大三分之一,饶是如此,也是人满为患。
幽城剑派人丁兴旺,弟子一天比一天多,可多是酒囊饭袋之辈,也不知道懿谷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掌门,墨枫上次与我师父一起出现在山巅,弟子很怀疑他就是那个卧底。”幸薇羽的怀疑倒也说的过去,一来是敖古对他施了刑,二来也是上次山巅禁地一事令幸薇羽怀疑他话中真假,只是死无对证罢了。
“放肆,我元乾的徒弟怎么可能是卧底,太莫名其妙了,何况墨枫这小子资质奇差,三年来也没什么长进,平日里也是受欺负的料,卧底也轮不到他。”这番话发自元乾内心,至始至终,他都看不起这位三年前收入门下的弟子,事后一直懊悔当时不知是哪只眼睛瞎了。
“不必争吵,是与不是,去看看便知道了。”要说对墨枫的怀疑,懿谷也抱着一丝,他可是老谋深算的百年老古董,人见得多了,有些人就是装傻充愣,上次山巅禁地一事他没有说破而已。
三人一同来到墨枫的房门前,幸薇羽一脚踹开门,墨枫惊骇的坐起身来,将铺盖往上拉,遮住全身:“你……你们做什么,啊,是师父,还有掌门……”
墨枫在幽城剑派装傻充愣三年,这一点点小紧张还装的有模有样,还真就跟大梦初醒似的,一副极度惊慌的样子。
“枫儿,为师问你,你整晚都在哪儿?”元乾抢先问话,墨枫顺口答道:“我、我一直都在房间睡觉,难道弟子不应该睡觉吗?”
“你确实哪里都没去过?”
“弟子哪里都没去过,派中门禁森严,弟子不敢……”
墨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言语之间多有委屈,从外表来看还真看不出他就是那个卧底,还是那个精通暗器毒药的璃魂天府卧底。
元乾满意的点点头,以他的智慧来说,三年来都没看出墨枫是卧底,在今晚更是问不出个所以然,还一脸得意的向懿谷回道:“掌门,我敢以性命担保,弟子墨枫品行端正,是我极为得意的弟子,绝不像某些人收的徒弟那么不干不净。”元乾下意识间斜眼看向幸薇羽。
幸薇羽自然知道他骂的不是自己,而是敖古,但她相信敖古的判断,双手恭前道:“掌门,弟子与那两名卧底有过交手,可确定他们是一男一女,女的没为我所伤,或许找不到她,但是男的被我重创右肩。”
墨枫下意识的拉紧铺盖,幸薇羽微紧双眼道:“我敢负责任的说一句,现在这名男卧底一定是强忍鲜血,胸肩必有创伤。”
“嗯……”懿谷摸摸胡须道:“墨枫,将你的铺盖掀开,让我们看看你现在的状态。”
“弟子不敢。”墨枫摇头又摇手,急的元乾跺脚道:“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有什么不敢的,你身上又没伤,给我们看一眼,证实那个卧底不是你我们也好去别家找。”
“卧、卧底?”墨枫继续装疯卖傻,元乾叹道:“别管那么多,你把铺盖掀开就是了。”
“真的不太方便。”
“混账,有什么不方便的。”
“弟子……弟子身上没穿衣服,全身一丝不挂,幸薇羽师姐又在这里,弟子……弟子不好意思。”
“哼……”在幸薇羽眼里,这不过是墨枫的推搪说辞,怒声道:“婆婆妈妈,莫不是做贼心虚,我来帮你掀开。”她话刚说完,一把拉开墨枫的铺盖,瞬间脸涨的通红,他还真是什么都没穿,全身光秃秃的躺在床上,双手抱住双肩,遮挡胸口。
“你……”幸薇羽又气又羞,她一个女孩子冰清玉洁,别说看男孩子的赤身,就是听也没有听过,堂堂一代首席大弟子,传出去必成笑话。
“放开你的双手。”幸薇羽强忍绯红的脸,拉开他的双手,欲看看他右肩铁证如山的伤痕。岂料,墨枫的右肩完好无损,与左肩一样肤色正常,哪有受过伤的样子,惊骇的幸薇羽倒退两步,大呼:“这……这怎么可能。”
事情大大出乎幸薇羽的预料,她清晰的记得重伤卧底,墨枫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有,与她所言截然相反。
“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招的。”跟谁学谁,幸薇羽学会了敖古的修为,也学会了敖古的滥用私刑,欲以剑令其屈服。
“当我是死的吗?”当着面对自己的徒弟下毒手,元乾哪里还沉得住气,再怎么说幸薇羽也是元乾的后辈,当即一掌挡开她,幸薇羽大伤初愈,被震得连退数步,可见元乾是真的发了火:“你到底想干什么?前些日子趁我不备断我徒弟脚趾还没跟你算账,现在可当着我的面冤枉我徒儿,你到底是何居心。”
幸薇羽被问的哑口无言,从种种证据表明,墨枫是无辜的。
‘呛’,倔强的幸薇羽哪里肯退让半步,拔剑相向,这还是幽城剑派第一次有晚辈敢于长辈动手的。
“敖古在我面前也要对我敬畏三分,要拔剑是吗?那就领教后生晚辈的高招。”元乾的地位在派中仅次于掌门懿谷,与敖古亦是平起平坐,被一个小辈侮辱,不由得火从心来。
“都给我住手。”终于,还是懿谷一声令下让二人住了手,他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元乾,又看了看怒火未消幸薇羽,长叹一口气,薄怒道:“走吧……”
他这句走吧两次带着无奈与叹息,甚至还有迷惑与茫然,纵然宝刀未老,智慧犹在,可面对人心难测的江湖,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此时此刻,他已不知孰真孰假,也不知道墨枫是真的有问题还是冤枉了他。
当踏出房门的一刻,回头望了望墨枫,仰天长叹,摇了摇头便即离开。
‘璞’,待幸薇羽等人走后不久墨枫狂呕一口鲜血,先前与幸薇羽恶斗所布满的伤痕亦慢慢显现出来,紫一块、红一块,污血遍布整个胸怀,幽城剑派的首席大弟子非比寻常,其实力不比元乾、敖古差。
而墨枫的伤势之所以现在才显露出来全靠他璃魂天府的独门毒药子午痹筋散,任你伤势多重,只要服下便能将伤势暂时压下,但事后伤势则会翻倍加重,不到万不得已,墨枫也不想用这种法子。
避过了嫌疑,所要承受的自然是药物副作用所带来的痛苦,原本的伤势已是不轻,现今伤上加伤,只觉全身上下如翻江倒海般痛苦,任他如何打坐调养都无济于事,只能硬扛着身子到天亮。
好在他出生贫下,小时多有吃苦,璃魂天府又是出了名的条件恶劣,纵然身受重创也凭着意志力硬抗下来。
所谓的意志力并非夸夸其谈,他的肋骨断了一根,身上多处重创,血液已是混乱而行,凭他自身的功力无法自我治愈,一阵阵痛楚直逼全身,脑袋嗡嗡直痛,随时都有倒下的风险。
卧底三年,墨枫唯一学会的便是隐忍,还真是凭借坚强的意志力挨到天明,他不敢躺下,也不敢睡着,早课时间不敢错过,若不出现的话必然惹人怀疑。
多亏乐梦竹没有受什么伤,早课期间一边帮他打掩护一边照顾他,加上昨晚的事情,元乾、幸薇羽、懿谷均在探讨此事而没有来授课,墨枫总算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