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小小的身躯微微发抖。
突然,一个身影破风而出,直直向他们袭来,云知把小怜推给于竹,迎掌而上。
两掌相击间,云知方觉低估了对方,内力不敌,后退了几步。
慌忙之中,冲于竹喊道:“快带她走!”
于竹也知情况不妙,抱着小怜就往客栈的方向狂奔。
云知戳了胸口穴位,打散腔内淤积,呕出了一口鲜血。
呵!
对方一袭黑衣,虽蒙着面,可这眉眼和鬓边的银丝她再熟悉不过了。
云知凄笑,道:“师傅,你这是干起了什么勾当?”
向启南道:“你不是我的敌手,让开。”
纵使他当初受傅琏臣所迫,做了些违背本心的事,云知仍认为师傅本是侠士,有高风亮节,有浩然胸襟。
可眼前的师傅却铮铮的告诉她,用女童祭祀一事,与他有关!
云知抬起下巴,纤瘦的身躯笔直而倔强,“是不是敌手,试一试便知!”
向启南涩着声,“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咣——
云知用一掂大白银子,弹开了眼前的回旋镖。
“你的苍溪剑呢,为何不在!”
向启南声色低沉,狂妄无边,“苍溪剑若在,你挡不了我三招。”
事实如此。
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宝剑在手!
云知闲闲笑道:“江湖上有传闻,苍溪剑已流入了青峰山庄,众人都猜测向启南不在了。没成想,不在了是假,做了某些人的走狗倒是真的。”
向启南狂怒,接连投出十几支镖,都被她尽数避开。
“你知道什么!我是身不由己的!”
“你每每都是身不由己,杀徒儿也就罢了,什么样的身不由己能让你对一群无辜稚儿下手?傅琏臣都下狱了,谁还能威胁你?”
向启南冷冷道:“傅琏臣是完了,可我妻儿没有死!”
云知一愣,利刃擦肩而过,划破了衣裳,淌出了些涓涓血迹。
“你妻儿在哪里?”
“青峰山庄?”
听闻青峰的层层机关天下一绝,若是能藏起两人而不被察觉,此处极有可能!
“对!我完成了这些事,他们就会放了我妻儿。只差三个孩童了!”
所以,师傅为了妻儿,已经彻底泯灭了良知!
云知从同情、无奈,转变成了愤怒。
“你的妻儿是命,那些无辜的孩子就不是命了吗!”
向启南欲绕过她去追小怜,云知闪身挡在前面。
向启南道:“你自己的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也敢来管我?”
云知指着天,誓道:“但如今我要为以前造的孽赎罪,为所爱的人积德。有我在,剩下的孩子,你一个也别想碰!”
向启南嗤笑:“你有爱的人?被你亲手害死的萧远书,还是谁?你的心狠手辣,为师远远比不上。”
他虽一直销声匿迹,但对此事洞若观火。
遗诏一事向启南是知情的,可偏偏后来遗诏成了萧远书的罪证,而后云知嫁萧远书一事闹的沸沸扬扬,他自然能猜出其中一二。
故意说出此事,是想扰乱云知的思绪,武功唯快不破,一旦乱了神绪就会落败。
云知狠狠咬了下唇,把酸楚吞进了肚子里。
接住一枚回旋镖,反手向他掷去。
“素闻师娘侠骨柔情,她若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想必失望透顶!”
她之前一直在躲避招式,突然反击,向启南未有避让之意,右胸猛然钝痛,深深吃了一镖。
向启南拔出带血镖刃,怒吼道:“只要她活着!失望又何妨!”
他一掌辟地,强大的肃杀之气腾地而来,云知一跃凌空,上了屋檐。
“说说看,刺史大人与青峰山庄合谋,搞了这个祭祀,要复活的人是哪位大人物?”
她并没有确定刺史参与其中,却以十分确信的口吻说了出来。如若不是,向启南必会否认,如若是,向启南必会慌张。
没成想,向启南哈哈大笑,道:“你都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他们要复活的正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先帝的宸妃!”
云知一怔,陷入沉思。宸妃不是大火中烧死了吗?还有完躯可供他们做这场祭祀?
若不是她放了那把火,也不至于有后来的局面。
说到底,竟然她才是罪魁祸首!
趁云知陷入混沌之中,向启南一掌劈在她的肩头,她猛然吃痛后双目一黑,跌下了房檐。
-
另一边,于竹抱着小怜跑出了一条街,却被另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他把小怜护在身后,拔出了随身剑。
黑衣人迅速逼近,一剑刺向他的喉咙。
于竹抬剑抵挡,却内力不足,被压得连连后退。身后的小怜“哇——”的一声,哭声撕破了夜空。
于竹卯足了气道:“小怜别怕,等你姐姐那边打赢了,马上会来帮我们的!”
黑衣人立时换了招式,冲他手上劈了一剑。
于竹的手中剑掉落在地,捂着流血的手腕吃痛不已。
黑衣人不屑跟他过多纠缠,一手去抓他身后的小怜。于竹将小怜抱住,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对方抓了个空,愤而一剑一剑的朝他劈去!
几道剑光下来,于竹四肢与背上都被劈的衣衫褴褛,血流不止。
因他与小怜缠抱得紧,不断打滚,黑衣人不敢下死手,恐误伤了女童,只能等看清了再劈,等劈得他满身窟窿,失血而亡,自然会将孩子放开。
于竹滚出了几十米远,血染了一地,小怜凄厉的哭喊声尤为刺耳。他逐渐精疲力竭,动作愈发缓慢,对小怜道:“对不住,可能保护不了你了。”
黑衣人见他撑不住了,不慌不忙,剑尖斜指着地面,狞笑着逼近。
小怜抽泣着道:“大哥哥,你没事吧……”
于竹想替她擦一擦眼泪,无奈双手尽是血污,只能缩回了身下,闭上了眼。
突然,一道长鞭驰来,将黑衣人抽倒在地!
黑衣人挣扎着爬起来,背上如火烧般裂开,还未站直了身躯,又是一鞭被劈在原处!伤及了脊梁骨,再没能爬起来。
于竹睁开眼,欣喜的唤了声,“尘锦公主!”便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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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文佑正守在她床边。
云知猛然坐起,抓住他的手,急切的问道:“小怜呢?小怜呢?”
文佑示意她看床尾。
云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小怜安安稳稳的睡在她腿边,宽下心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道:“幸好有于竹。”
文佑道:“于竹受伤不轻,是尘锦救了他们。你碰到了什么人,竟会落败?”
云知垂眸道:“是向启南。”
向启南的大名,他尚是七皇子时便有耳闻。
文佑道:“他竟然参与其中,此事棘手。你万不可再轻举妄动。”
云知困顿了下,这事与他母妃有关,这么大的事,他莫非真的不知道?
他如果真的不知道,又该如何说起?
犹豫了一会儿,云知旁敲侧击道:“陛下的母妃是蓬莱人,那与刺史大人和青峰庄主可是旧识?”
文佑道:“我先前与你说过,蓬莱楼前身是诚堂商会,而经营诚堂的人,就是我的母妃。蓬莱州因诚堂而兴,青峰山庄依我母妃的府邸而建,刺史与庄主自然与我母妃是旧识。”
看来不仅仅是旧识,还有些不可揣测的故事在里头。
云知道:“那么陛下就是蓬莱楼的掌柜?”
文佑道:“嗯。”
他从未想瞒着,只是不想承认送厢房的事儿是他所为。但若云知问起,便不会否认。
云知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文佑问道:“你为何问起这事?与我母妃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