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中,有一人是库房的。
他站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半个时辰前取的,取的好大一块儿,我让她省着点拿,她说辛娘要的,就要这么大。”
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察觉出了问题,半个时辰前取的冰,冰鉴中怎会空无一物。
而这间屋子又出奇的凉快!
再加上尸身下一滩突兀的水渍。
尘锦公主明白其中必有蹊跷,一把揪起丫鬟的衣领。
“你把冰块放哪儿了?有什么目的?”
万寻仪又蹲下来查看了尸身,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冰块放置身周,可以延缓尸身的僵化,使其看起来死于半个时辰内。那么放冰块的人一定知情,且辛娘是死于半个时辰前的。”
闻言,四下皆惊。
尘锦公主大怒,将丫鬟一把摔在地上,袖口抖出了长鞭。
“人是你杀的,你竟敢诬陷我!”
丫鬟惊恐的看着尘锦公主手中吱吱作响的鞭子,求助的看了看一众人群及万寻仪。
众人都不打算插手,万寻仪也默不作声。
她一咬牙,站起来冲向了一边的朱梁柱,狠狠撞了一头鲜血,后徒然倒地,闭上了眼。
尘锦公主收起鞭子,很是不屑。
“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杀人敢栽赃,却要畏罪自杀。”
众人见真相大白,真凶已死,皆缓缓散去。
万寻仪向尘锦公主抱拳致歉。
“未明事实,差点冤了公主,见谅。”
尘锦公主道:“方才那局面,是个人都会怀疑我。多亏了那个一脸麻子的丑男子,想到了冰块中的蹊跷,不然我就老老实实的蹲大狱了。”
言罢,她看向一边,却发现那个丑男子早已离开。
万寻仪道:“即使是公主杀的,也不至于蹲大狱。公主杀个妓女,不算大事。”
尘锦公主收回了目光,无心再扯闲话,草草告别回了自己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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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后于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真是没想到,居然是丫鬟杀的人,刚开始我都认定了是尘锦公主了,这反转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到冰块的?那么大滩水在地上,屋里这么凉快,我只当是死了人才阴森森的,却没想到冰块上去。”
云知心事重重,一句都没听到。
于竹道:“你说,丫鬟为什么要杀辛娘?会不会是辛娘平日里太苛待她了?”
云知摇头。
于竹又道:“你怎么知道辛娘没有苛待丫鬟?”
云知抽回思绪,“不是丫鬟杀的。”
于竹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她都畏罪自杀了!”
“她自杀是为了帮人定罪。冰是她放的,人却不是她杀的。”
于竹道:“为什么?你凭什么断定?”
她道:“辛娘的身上都被虐打的痕迹,可是衣物完好,显然是赤裸着死去的,她床上还有拼命挣扎过的痕迹。丫鬟是女子,体态娇小,尘锦公主一手就能将她摔在地上,这样的人如何虐杀辛娘?同是女子,又怎会将人扒光了衣物虐杀。”
于竹细细去想,有所领悟。
“你的意思是,杀辛娘的是男子?”
“八成是。而且辛娘脸上那几刀力度小,且几乎没有血渍,可见是死后才划上的。这么做都是为了吸引目光,掩盖她的真实死因。”
于竹道:“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是这样。那辛娘的真实死因是什么?”
云知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她哪能知道,死者也没写在脸上啊!
于竹埋头苦思了会,灵光乍现,“凶手肯定是了解尘锦公主的,知道她今天要去偷东西,特地栽赃。”
云知认为,这个事情应该没这么复杂。
“尘锦公主也许只是倒霉罢了。丫鬟只是想利用冰块,洗清凶手的嫌疑。因为凶手就是半个时辰前离开辛娘屋子的那位。”
于竹激动的一拍掌,“哦,我明白了!”
云知,“你明白什么了。”
于竹道:“我听明白你说的话了呀,可是你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说出来?”
云知无奈,“她即使是死,也会咬定男子走时,辛娘是活着的。所以她一头撞死,让她说过的话成为死证,有人宁死顶罪,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听着听着,于竹眼眶一红,感慨万千。
“如果别人替我顶了罪,我一定会自首,还她清白的。”
云知想起了某个人,胸口闷钝。
“可是如果你去自首,她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白白顶了罪丧了命,九泉之下,没准还要找你大吵一架。”
世事皆为难,安有两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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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一大早就来叩门了。
于竹一开门就嚷嚷道:“干嘛呢,一大早就来,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二道:“对不住,小人不识,您竟然是中郎将的公子,怠慢您了,刺史大人派人来接您去府上一住。”
于竹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刺史大人派人来接我?”
这蓬莱楼中纵是来了王爷将军都不足为奇,他一个从五品中郎将的公子算什么?正四品的刺史大人居然来接他!
于竹在原地踉跄了一番。
莫非是家父与刺史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情?
家父出息了?
小二道:“您快些吧,刺史府上的轿子在我们蓬莱楼外候着呢。”
于竹转身招呼云知。
“快,咱们去个好地方。”
小二慌忙道:“公子,刺史大人点名让你一人去,旁人不可随行!”
这就有些奇怪了。
云知起了身子,眉心跳了跳。
“我不是旁人,我是公子的侍从,不可能离开公子的。”
哪有只请主子,撇开下人的道理?
容不得小二再辩说。
她和于竹一前一后出了蓬莱楼,径直上了轿撵。
脸皮极厚,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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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寻仪赶紧去向主上禀报。
那人坐在珠帘后,听了这番答复怒上心头。
“一件事都办不好?”
万寻仪道:“小二说了原委,我觉得这事怪不得他,咱蓬莱楼凭空送一间厢房,任谁也不敢收。今日刺史无缘无故来接她的相好,她肯定也得跟着。”
珠帘后的人凝起了眸子,“相好?”
万寻仪道:“可不是相好吗,同住一间屋子,出入如影相随的,就算不是相好,那也得是奸夫yin妇吧。”
主上声色一凉,“他们不是相好,更不是奸夫yin妇。”
万寻仪道:“主上如何得知?”
“主上又为何非要拆散他们?”
夺命二问。
主上扶额,头痛不已。
“罢了,去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