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巍峨的门额,上刻有龙飞凤舞的三字,蓬莱楼。
于竹报上了名姓,小二就将他们二人迎进了门内。
里头假山奇石错落,亭台楼阁如云,堪比王府。
云知步在其间,感叹道:“这是客栈?”
于竹道:“这儿只有这一家客栈,来了蓬莱州韶关城,要么露宿,要么就住这儿。这家客栈虽然很大,但来往商旅众多,尤其是每逢蓬莱大会之际,有钱也可能住不进来。”
云知不解:“韶关是蓬莱州最繁华的城县,为什么就一家客栈?旁人不可以多开几家吗?”
于竹小声道:“这的老板不是一般人,刺史大人说了,韶关地界内,旁人不能再开客栈。”
这不就是仗势垄断,霸王条例。可谁当权,谁就能决定这一切。
“这客栈的老板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之前也打听过,但都没见过老板其人,也不知道姓甚名谁,兴许他就是刺史的亲戚而已。”
经过了不少弯弯绕绕,小二将他们领到二楼的一间客房前,道:“公子,这是您定的房间。”
云知问道:“另一间呢?”
小二道:“公子就定了一间呀。”
云知疑惑的瞧了瞧于竹,于竹解释道:“我半月前就定的房间,又死贵死贵的,就打算跟两个侍从挤一间。当时没想到能遇到您啊。”
云知问道:“可还有空屋?”
小二道:“空屋早就没了,这房间有两个床铺,您二位不是刚好吗?”
虽是一屋,但毕竟是两个床铺,也无大碍!
-
云知关上了房门,用黛粉给自己点了一脸黑麻子。
于竹惊讶,“女侠这是做什么?”
世间都默认她的主子是皇上,那她行事,就顶上了皇上的招牌。
穿上男装敛去容貌,亦是不希望她在蓬莱大会的所作所为,被人牵扯到皇上。
她道:“我现在是男子,不要一口一个女侠的叫我。我是谁这个事,你也必须烂在肚子里。现在开始我是你哥,你是我弟弟。”
于竹道:“可是我只有个姐姐,没有哥哥。”
云知想了想:“那我就是你的侍从。”
于竹苦恼的摸了摸脑袋,“女侠你也太为难我了吧!我哪敢使唤你啊!”
云知斜了他一眼,“你有手有脚,要使唤我做什么。”
-
吃饭在另一栋楼。
走去要穿过一条长廊,远远的瞧见长廊尽头有两人在推推嚷嚷。
那女子穿着暴露妖娆,似乎很不耐烦,一直想摆脱男子,男子看着也是一表人才,衣冠楚楚,抓着她不放。
于竹小声对云知说:“看到没,这女的就是蓬莱楼的花魁辛娘,陪一晚得二十两白银。”
这蓬莱楼居然还干了青楼的勾当,好好的住个客栈,却跟妓女住一块儿了。
云知也小声道:“你试过了?”
于竹马上否认:“我可没有,我发誓!”
-
这吃饭的地方活像个戏楼,下面吃着,台上跳着。
座下的人大多也无心观看,都聊着同一个事儿,蓬莱大会。
说来说去,总要说到向启南身上。
当年向启南的苍溪剑一出,可劈山震海,谁人不闻风丧胆,谁人不想拜他为师。如今渺无音讯,苍溪剑也落入了青峰山庄,众人便可高谈阔论,无需顾及。
“你们说当年向启南风头正胜,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他要是在,蓬莱大会有我们什么事儿,不在才好!”
“我听说那向启南虽然武功绝世,可是个贪财的人,朝廷中有人给了他十万两黄金,他就屁颠儿的去做了狗腿子。”
“我也听说了!他的妻子不同意他去做狗腿子,她就把妻儿都给杀了!”
“是吧,怪不得一家人都凭空消失了。”
“那可真是武林众人的耻辱,咱们虽然武功及不上他,好歹义薄云天,是非分明!”
“……”
饭菜顿时难以下咽,云知气得死死捏住了手中酒杯,双眸生出腾腾怒火。
于竹兴致勃勃的看着歌舞,突然察觉道身边人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问道:“女……你怎么了?”
云知将一腔气愤压回了肚子里,动起了筷子,“吃。”
砰!——
有一女子突然一拍桌子,怒道:“你们听风就是雨,胡说八道凭空捏造向大侠的是非,真是可恶!”
云知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背影,那女子站在那一身灰衣,拔地倚天的气势,有几分眼熟。
一壮汉道:“关你屁事!”
灰衣女子道:“向大侠是我的偶像!”
那壮汉把碗一摔就拔出了随身剑,“我特娘的就是说了,不服来干!别说我欺负女人!”
灰衣女子的身旁嗖嗖站起了五六个男子,皆是统一灰色装束。
他们齐刷刷的剑指壮汉,一股肃杀的氛围席卷了整个堂室。
有人提醒壮汉道:“算了算了,这是南番的尘锦公主。”
那壮汉不依不饶,“南番咋的,南番就是咱们凉启的手下败将,王子都在我们凉启为质,有什么好嚣张的!”
云知讶异,尘锦公主不是该回了南番吗,怎么会在这儿?
尘锦公主袖口一松,抖出了一条长鞭,将那壮汉的桌子劈成了两半。长鞭落地时,擦出了吱吱的火光声。
众人即刻认出,这正是大名鼎鼎的雷公鞭,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个仔细。这鞭子若打在人身上,皮开肉绽不说,伤口处似被火烤过,焦糊不堪。
于竹格外来劲,拍手道:“漂亮!”
那壮汉自侍有点武功,且对方是女子,才敢跟她如此叫嚣,可这鞭子如有神力,且她身后还有多人,让他不得不忌惮了几分,但满堂的人都盯着他,期待他以身试鞭。
他上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骂起了同桌的其他几个男子,“不是你们说向启南收了黄金做官员的狗腿子的吗!这娘们骂的是你们,关我屁事儿,怎么都哑巴了?”
同伴却道:“我只是听说,又没说一定是。旁人不爱听,不说了便是。”
尘锦公主不耐烦道:“废话少说,打!”
那壮汉收起了剑,道:“我不同女子计较,要打我们蓬莱大会上打!”
云知在心下轻蔑,这就是所谓的义薄云天?
尘锦公主又是一挥,这回鞭子劈断了壮汉的椅子,“南番是凉启的手下败将,自古以来赢了就是对的,输了就是错,我认!但是这里,我强你弱,我就是对的!桌子椅子你自行赔给店家,本公主也不与你计较。”
蓬莱楼的小二们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绝不插手参合,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打烂了东西自觉赔付,桌子椅子和碗筷,都是明码标价的。
众人收回了目光,这下也无人敢大声说是非了。
于竹崇拜的多看了两眼尘锦公主,对云知道:“这土掉牙的灰布披在这位公主身上,味道大不相同啊,原来越美的女子越厉害,啧啧!”
云知抿了口酒,道:“尘锦公主的确是美,媚中有傲骨。”
“对对,正是媚中有傲,特别的有味道,”于竹凑近了,道,“我还听说,前阵子南番想把尘锦公主送给皇上,皇上给拒绝了。我当公主一定是丑八怪,没想到这么漂亮。我现在挺想看一看贵妃长什么样,能让皇上挡得住这么大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