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文佑批阅着奏折,李公公从外头回来,便上前来研磨。
“瑶华宫可有动静?”
李公公这是他头一回问起瑶华宫!
不寻常!
“陛下挂心贵妃娘娘,何不去瑶华宫瞧一瞧?”
文佑眸也没抬,“昨日被张统领搜查的宫女,贵妃有没有再搜她一回?”
李公公一愣,这怎么转到了宫女头上。
“陛下也听说一二了?那宫女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昨夜先是在瑶华宫被其他宫女毒打了一顿,送去太医署后……”
“什么?”文佑的笔停在一处。
“陛下,奴才还没说完呐,后面更是骇人。”
李公公捏着嗓子,继续道:“这宫女被送去太医署后,半夜里竟被人砍断了双下肢,可把一大早送饭的小厮给吓坏咯,满屋子都是血哟!”
“宫里头的人今日都在谈论此事,纷纷猜测,是不是昨日她诱骗了端亲王,害端亲王被怀疑被搜查,所以夜里端亲王就派人去砍了她腿?”
“也有人听瑶华宫里的宫女说呀,这宫女平日里就不检点的很,惹了不少人呢,被毒打被报复都不稀奇,兴许昨日她就是想勾引端亲王……”
啪——
文佑手中的笔飞了出去,笔墨甩了一地。
李公公忙弯腰去捡,抬头撞见了文佑眼中的冰寒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声色更凉。
“打人的宫女如何处置?”
李公公熟知陛下心性。
一旦他有这样如冰如炬的眼神,是起了杀心的!
原本权当是宫闱小事,才大肆说给陛下听,没成想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慌了神,抖抖索索的回道:“陛下,这……奴才听说好像没怎么被处置。”
“半夜砍人的刺客抓到了?”
李公公扑通跪在了地上,“陛下,夜里无人听到动静,到辰时才看到那宫女在血泊里,凶手早已跑远,没有抓到啊陛下!”
沉寂了半刻。
“贵妃约束宫人不力,纵容宫人恶行,闭门思过十天。”
奴不教,主之过。
李公公磕头道:“不可啊陛下,贵妃若因为此等小事受罚,恐太后不悦。”
文佑冷哼了声,“不悦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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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贵妃今日起得晚。
骤然听说云知被砍双肢一事,顾不上梳妆,便要匆匆赶去太医署探望。
岂料还未踏出瑶华宫的门,李公公便来传口谕,责令她闭门思过十日。
只是宫女之间起了争执,罚到主子头上,史无前例!
翠微想要争辩,却被杜贵妃拽到了身后。
“公公,我没有管束好宫人,我认罚,能否让我先去瞧云知一眼?她毕竟是我宫里的人,伺候过我几天。”
李公公无奈,“娘娘,昨夜的事太过骇人,陛下听闻您没有处置那几个作恶的宫人,正在气头上。毕竟娘娘将来是要协领六宫的,这点小事定要办好,对不对?”
杜贵妃一听这话,心中的焦急与委屈一扫而空。
若要做皇后,是该有鞠子洽均平之德,要求严苛些也不算过分!
从现在起,就该拿出皇后的威仪来!
“昨日与毓彤一同殴打云知的宫女,皆掌嘴五十,罚俸三月。”
翠微即刻去执行。
只是即被禁了足,出不了瑶华宫了,
素香抓住了时机,自告奋勇,“娘娘,您不能出去,那不如派奴婢去瞧一瞧云知吧。”
也好让宫里头看看,贵妃是爱护婢女的贤明主子。
杜贵妃点头,一派温和,柔意绵延。
“你与她同是端亲王府旧人,你去她也欢喜,去膳房带些糕点,记得同她说好好养伤,我还等着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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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医过了半个时辰又来瞧她,看她脸色缓和了几分,便端来薄粥,将她上半身扶起后要喂给她吃。
云知夺过木勺和碗,“我是腿伤了,又不是手废了。”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穿着夜行衣,戴着蒙面布,我瞧不出来是谁。”
“那是何时伤的?”
“许是寅时吧,我睡得正香,突然就有人冲进屋来砍我,我即刻晕了过去。”
一问三不知。
萧太医十分同情,叹息不止,“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为何要对你下此毒手,手段叫人发指。”
手无缚鸡之力这个词,好笑!
云知忍不住勾起嘴角,享受被当作柔弱女子的这一刻。
萧太医见她还能笑,反而手足无措,不明所以。
“你这腿不疼吗?”
原本还好,被这一问却感觉双腿痒痛难耐了。
云知撩起裙裤,端详着血迹透出麻木的双腿,眼眸楚楚。
“昨日嘚瑟过头,说我这额头上药不疼,今日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疼。”
疼是有点疼。不过而已!
还行!
外头有人询问云知住在那间屋子,声音清丽,很熟悉。
是素香!
云知高兴得很,向萧太医炫耀,“那是我的好姐妹,人长得很美!”
言罢,素香揣着食篮踏进屋子,后头还跟着个鼻青脸肿的孙媛。
萧太医粗略的扫视了下,果然很美!
不过跟云知相比,不过尔尔。
云知支开某人,“萧太医,您去帮这倒霉宫女诊治吧,我与我的姐妹说会儿话。”
素香把他们送出屋门,坐到床沿上。
视线落于她正露在外头的两条双腿,想用手去抚却又不敢触碰,十分揪心。
“没事,我可是杀手,这点伤残算不上什么。”
素香却瞪起了眼,“你这是在安抚我吗?你才是受伤的人。”
没错没错。
云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我没当回事。”
又没真残,有什么好揪心的。只是眼下不想说。
素香小声道:“是世子?”
云知点了点头。
“我料到他不会放过你,没想到动作这般快,我都来不及提醒你。”
云知微微一怔,“你的确比我了解他。”
从进宫前到现在,她一直都是最蠢,知道最少的那个。
“旁观者清罢了,”素香替她掀下裙裤,盖住双腿道,“你这腿?”
她是想问是否真废了。
云知不想说实话,却也不想骗她,扯开了话题:“你昨晚见我挨打,为什么哭了?”
素香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从未见过人这般厮打,一时着急。况且贵妃也是个性情之人,我这一哭,她必瞧我顺眼许多。”
云知佯装惋惜,“我当是你对我情深意重,还感动了良久。”
“你无缘无故去管孙媛,给自己惹一身骚。我无缘无故哭一哭,不也正常得很?”
“好好好,正常得很,”云知拉着她的袖子,叫她坐下,“你还有个姐妹在王府中,而我呢,兴许只有你了。”
素香想了想,还是得告诉她,除了自己还有人关心她。
“贵妃今日是想来瞧你的,可还没出宫门,被陛下责令罚了闭门思过。”
这就奇了怪了。
“陛下为何罚她?昨日不还宠着吗?”
“谁能猜到呢,陛下怪贵妃管束宫人不力,才出了这等恶事。”
这也能怪贵妃?
云知错愕,惊讶。
这陛下的脾性委实怪异,琢磨不透。杜贵妃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呢?
细细想来,云知沉吟道:“不过对毓彤,罚的确实有点轻,只是贬个籍就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