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香得了贵妃的指令,快步走出了院子。
毓彤大口踹着气,慌乱无边。
万万没想到啊,这云知怎么能任打任骂,不还手呢!
有谁能打得过还不上手的啊!
杜贵妃走到毓彤面前,越瞧越不顺眼。
“你姐姐也是个谨慎居微的,怎么你就这副做派?若不把你给处置了,还叫外人误以为你的蛮横手段是本宫授意的。”
“娘娘,您再信奴婢一次,这云知真的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今日张统领也定没有抓错人,娘娘,她真的是个细作呀!”
毓彤声泪俱下。
云知捂着胸口痛苦万分,却未吭一声。
这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显她惨到极致,挨了毒打也无力为自己辩解。
杜兰若的眼中的不忍若隐若现,这丫头的性子,委实像极了秀莹……
方才竟听信了翠微,任由毓彤等人将她毒打,此刻实在是无颜以对。
她挪开了眼,沉下声来。
“翠微,她是你妹妹,看在你跟随本宫多年的份上,你这妹妹该如何处置,本宫就交给你了。”
翠微磕了头,咬了唇,一字一句。
“娘娘,毓彤行事乖张狠戾,不宜再留在宫中。奴婢恳请娘娘将她逐出宫去,贬为贱籍。”
毓彤不可思议的看着翠微。
继而目光中的不解转成了怨恨。
这是她的亲姐姐啊……竟然如此凉薄!
只要她求情,贵妃至少会轻罚!
杜贵妃稍加思索,“若云知性命无碍,就此处置。”
随后余光一扫,瞥向其他参与打斗的宫女,夜色已深,瞧不清她们的战战栗栗。
“你们是真心帮毓彤,还是被要挟的?”
宫女们互相看了看,夏安安一马当先,“娘娘,奴婢是被威胁的,她仗势为非作歹,奴婢怎敢不听从?奴婢不愿意的呀!”
其他宫女也纷纷附和。
好一派人走茶凉,云知唏嘘不已。
毓彤咬牙切齿,“夏安安,分明是你出的主意!”
她气粗脑热,胸无大智,损人的点子都是旁人出的。
“闭嘴,”杜贵妃摆了摆手道,“天亮前将毓彤送出去,本宫再也不想瞧见她了。”
云知微微失望。
打成这样,欺骗贵妃,竟然只落得个贬为贱籍的下场?
看来传说中的皇家不可犯,也只是吹牛而已。
根本没有那么可怕嘛!
不足半刻,萧太医便随着素香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在贵妃的示意下蹲到云知身旁把脉。
其脉象沉稳有力,不像深受内伤,可面相瞧着却极其虚弱。
萧太医不可置信的想再把一次脉,云知反握住太医的手,冲太医眨了眨眼。
幸而夜色深,旁人都看不清。
萧太医微愣,继而便转身向杜贵妃回禀,“娘娘,此宫女伤势极重,虽未伤及根本,仍需住太医署以便医治。”
杜贵妃轻声细语,温柔体贴,“那需弄副担架来,将她小心抬去,可不能受颠簸。有劳太医费心,这可是我极喜欢的宫女。”
摇身一跃,成了贵妃极喜欢的宫女!
云知心下暗爽,不忘努力的往孙媛处瞧了瞧。
杜贵妃这才意识到还有个浑身是伤的孙媛,便也一并交代了,“你也有些伤,这几日便不用服侍了,等到白日里再去太医署抓药吧,好好养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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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署有一排屋子专门供病人暂住。
萧太医给云知安排了个空置的屋子,抬担架的宫人匆匆离去。
四下无他人,萧太医正欲离开,云知喊住他道:“谢了!”
萧太医回头道:“你这宫女胆子还挺大,怎就笃定我会帮你?”
“医者仁心,萧太医是良善之人,我虽然伤重是假的,可挨毒打是真的,太医必不会偏袒坏人的。”
萧太医瞧见她的面容已恢复了些红润,不似方才那么苍白,好奇道:“我倒是很疑惑,你明明没那么重的伤,怎能吐得出那么多血?”
云知坦然答道:“您身为太医,想必知道白芷与蝉衣并服,可催吐淤血。”
萧太医道,“所以你是挨打前就备好了?你早知道要挨打?”
云知解释道:“那些个宫女虽嘴上霸道,打起人来却柔弱无力,还偏偏喜好欺负人。将我打得不痛不痒,贵妃娘娘也不会去追究,可长此以往,我哪儿受得了?还不如一次让她们揍个够,揍得狠了,贵妃娘娘才会治她们。”
听着这处境,萧太医即同情又刮目相看。
“你也不易,是该为自己打算。”
云知指了指额头,楚眼无辜道:“萧太医,您只帮我清洗了伤口,好歹给上些药吧?我可不想留疤。”
萧太医马上打开药箱,找了瓶金创药,凑近给她抹上,“有些疼,你需忍忍。”
“嗯。”云知乖巧的应了声。
抹完药,萧太医感叹道:“上个药鬼哭狼嚎的姑娘我见多了,像你这样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云知疑惑道:“至于吗?”
萧太医将药瓶放回箱中,道:“至于,姑娘家不是本就该弱不经风的吗?”
云知笑出声来,“你能有此领悟,想必是个好夫君。”
萧太医摇头道:“我虽认为姑娘本就该如此,可我却怕与那样的姑娘打交道。”
“太医莫非还未婚配?”
萧太医道:“同僚们常谈起家中妻妾一哭二闹,听多了未免心生恐惧。况且我要明年才及弱冠,尚未婚配并不稀奇吧。”
云知侃侃而谈:“太医不喜欢一哭二闹的,那像我这般服药吐血的坏姑娘,可看得上眼?”
她下意识的想知道,她这样的姑娘到底有没有人会喜欢。
萧太医被这一撩,目光凝滞,心中怦怦直跳,颈间的喉结微微一动,“你此话认真?”
云知见他这般神色,欠了欠身,赶紧解释,“咳咳,不是你想的那样。”
都怪自己那张欠到无边的嘴,撩人撩惯了!
但是这萧太医心思单纯。
祸害不起!
萧太医收回目光,沉默了半刻。
“你是玩笑话,我也想认真的回答你。虽只有两面之缘,谈不上喜欢,可也有些好感。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不会让我觉得麻烦与畏惧。”
云知有些羞愧难当,“才仅仅两面,太医切不可如此草率的看一人。”
“我即不娶你,你也不害我,如何看待你有何要紧?”
云知语塞,竟觉得太医怼得十分有理。
目送萧太医离开后,云知躺在铺上,闭上了眼,今日的一幕幕仍不断的在脑海中回荡。
素香都能猜到世子的心思,难道端亲王会毫无察觉?
更奇怪的是,那个冒充御前统领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为何能在御书房来去自如。
为何能拿到遗诏。
为何又对世子的所作所为那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