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不足两个时辰,隔壁的宫女便来重重敲她们的屋门了。原是老宫女们都住在隔壁屋子。
云知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素香也干净利落,一旁的孙媛还在抱着枕头掉哈喇子。
云知用力推了推她,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挣扎了下,眉头皱成了漩涡,“吵什么,我再睡会儿。”
“你不要命了?还睡?还睡我可不管你了。”
云知轻拍了拍她的脸,十分无奈,腰带都没束好就去打开了屋门。
来的宫女气势凶凶,长得刁钻薄唇,嗓门也大。
“你们都是死猪吗?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孙媛一下子就坐起来瞪大了眼就回嘴,“你才是死猪!”
嗓门相当,仗着人在梦里,脾性不虚!
惊呆了一众宫女。
素香见事不好,忙凑上前恭恭敬敬的顺毛,“这位姐姐,我们新入宫不懂规矩,还请姐姐包涵。”
这位宫女姐姐气得嘴都歪了,指着孙媛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弄不死你!”
孙媛晃了下脑袋,这才完全清醒,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额头淋了许多汗,脸都快埋进胸里了,硬着头皮爬下床铺,道:“姐姐,我刚说梦话呢,姐姐见谅……”
这位宫女哼了声,双手叉腰,狠狠瞪了她一眼。
接着飞快扫视一遍其他人,“你们一个个的,半点规矩都不懂,睡觉不能宽衣解带,方便随时起来干活,卯时三刻必须下床,记住了没?”
此时云知已束好了腰带。
眼前这位宫女与她们装扮无大异,只头上多了支发簪,襟边为浅蓝色。而普通宫女不可戴发簪,襟边为白色。
想必这是一等宫女的装束,是在正殿伺候的,而自己和素香苏媛是二等宫女,要干杂务和重活。
她高一阶级,自然趾高气昂,凌人一等。
云知恭恭敬敬道:“多谢姐姐教诲,姐姐如何称呼?”
“我叫毓彤,翠微姑姑是我姐姐,”她只瞥了云知一眼,说到翠微姑姑这几个字眼时分外得意,接着死死盯着孙媛,“你是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字?”
孙媛的双肩微颤,顺从道:“我,我叫孙媛。”
“好,你给我记着!”毓彤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甩门出了屋子。
来势汹汹,去势汹汹。
孙媛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她哪儿经历过这种恐吓,脑补了许多自己挨揍挨骂的场面。
越想越是害怕。
她蹲下来抱着膝盖,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知想凑到孙媛身边去安慰一番,却被素香拉住了手肘,素香道,“你管她做什么?世子没教你别多管闲事?”
云知反问道:“你不也管瑶琴?”
素香摇了摇头,“瑶琴可不像她,瑶琴不娇气,也不爱哭。”
说得很有道理,可云知听她的哭声实在是听得心烦。
她掰开了素香的手,对孙媛说得一派和风细雨。
“你记着,你想活下去就聪明点,收起你那大小姐性子,别哪天嗷嗷哭给贵妃娘娘听见了,惹娘娘心烦。”
孙媛低低的哼了声,不服气,抱怨道:“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我?我清醒了就不会这么鲁莽了!”
云知惊讶的瞪大了眼,一句卧槽差点出口。
素香又拉住了她,“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云知扭头给素香抛了个媚眼,暧昧无边,“你为什么格外的关心我?”
素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避开她的目光,“何曾关心你?干涉你只因你我同出王府,你给自己惹骚,也是丢王府的脸面,甚至会牵连到我。”
云知心领神会,的确如此,也无怪乎此。
等她们一同走出了屋子,只见一人在院里打扫,应是隔壁屋的。她们六个初来乍到,都不知做些什么,像无头苍蝇般在院里打转,心中充满揣测和忐忑。
那个打扫的宫女见状,便朝她们说道,“你们呀,只需在这好好站着,一会儿翠微姑姑会来带你们去面见贵妃娘娘,再给你们分配活儿。”
她们连忙道谢,云知见她好说话,忍不住搭话。
“这位姐姐好生漂亮。”
皇宫每两年换一批宫女,新入宫的正当十六,出宫的是二十六。这位宫女入宫早于她们,称一句姐姐绝对没错。
那宫女脸一红,娇羞道:“妹妹也俊俏。”
云知又道:“姐姐,这瑶华宫有多少宫女,除了我们这些新来的,其余的都住在你们屋里吗?”
她回道:“对呀,我们合宜宫共有十四位宫女,其中两位一等宫女,毓彤姐和雪燕姐,跟我们住一块儿,我们的屋子要比你们的屋子大些。其他都跟我们一样是二等宫女。还有一位翠微姑姑,是贵妃娘娘的闺阁丫鬟,住在娘娘寝殿旁的侧屋。”
云知点点头,若有所思。翠微姑姑从贵妃闺阁时便跟着了,定受信任重用,毓彤身为翠微的妹妹,是能在瑶华宫横着走了。
正在此时,翠微姑姑步进了院子,她们个个赶紧站好,左手上右手下叠于胸腹前。
昨日天色也暗沉,云知未仔细瞧见她的相貌,眼下瞄了眼,这翠微姑姑二十来岁的模样,长得周正,只是放在如花似玉的一群宫女中,却也黯淡失色了几分。
不过瞧着嘴不薄、眼不尖,应该不是个极其尖酸刻薄的姑姑。
翠微审视了一圈她们的仪容装束,提起嗓子,“你们给我听好了,一会儿面见贵妃娘娘,娘娘没问到的不可说话,也不可露怯,不可拧巴着脸,惹娘娘不悦!”
这后两句说的不就是孙媛这样的?云知忍不住瞧了眼孙媛,这个爱哭的姑娘,手已开始发颤。
“也不可东张西望——!”
这说的不就是她?果然,翠微姑姑正瞪着云知,她赶紧收回眼神,微垂着脑袋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