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孝华带着房俏俏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房俏俏和许孝华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补品走到病房。
房俏俏心里知道,其实婆婆纪兰对自己还是好的。
而对于婆婆纪兰生病没能第一时间来,也是心怀愧疚的。
“大嫂……”房俏俏一进门,就看见周红在给婆婆纪兰倒尿。
“嘘……妈才睡着。”周红边做着嘘的手势,边把尿袋里的尿用垃圾袋装走。
房俏俏有些不知所措,抬眼看向许孝华,“这些东西放哪儿?”
“放在柜子上,小声点就行了。”许孝华说着,把东西放在了病床的床头柜上。
放完东西以后,房俏俏坐在婆婆纪兰旁边,仔细看着她,瘦削毫无生气的面容,紧闭的双眼,手指上夹着感应器。
原先那么健康的一个人,一场大病下来,突然就垮了,身子就像被某个东西抽空了一样,让人看着心疼,却无能为力。
房俏俏眼角有些湿润,呼了一口气。
对于纪兰,房俏俏还是心怀感激的。
当初他们结婚买房的时候,纪兰偷偷给她塞了十万块钱的卡,那是这么多年纪兰省吃俭用,偷偷背着许大平存起来的。
纪兰让房俏俏不要告诉许孝华,许孝华性格要强,从不向父母伸手。
所以,害怕许孝华不接受,纪兰只好偷偷塞给房俏俏,让她拿出来给许孝华付首付用。
房俏俏坐月子的时候,纪兰没有去,因为他们家的房子已经没有空的地方给她容身了。
加上房俏俏的妈妈比较强势,一堆人住在一起多少会有矛盾,但是纪兰一有时间就会送一些吃的用的去给房俏俏,但从未留宿。
想到这里的时候,房俏俏开始有些自责,自己为什么忘了过去纪兰对自己种种的好?
人都是这样吧,当你习惯了一个人对你的好,那么你就会把他们对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悄悄,你来了。”纪兰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房俏俏在看着自己发呆。
“嗯,妈。”房俏俏慌过神来,心疼的看着婆婆纪兰。
“妈,你觉得好些了吗?真是对不起,你手术的时候我弟弟……”房俏俏内疚地低下头,说不出来话。
“没事的,妈理解,你现在的生活,也确实是苦了你了。”
“二哥!二嫂!”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房俏俏回头一看,原来是许孝文。
“二嫂,你弟弟的事解决完了吗?”许孝华放下手里的开水壶,问道。
“嗯,都解决了。孝文,最近辛苦了你了,妈生病,我和你二哥都没帮上忙。”
“没事,你们忙我知道的。再说,这段时间能陪妈妈,我也很开心。”说着,许孝文就径直走到纪兰面前,握着母亲纪兰的另一只手笑着说。
“悄悄,既然你来了,今天守夜你能守吗?我都两天晚上没睡整觉了。”周红打了一个哈欠,对房俏俏说。
“我……”房俏俏看了一眼婆婆纪兰,又看了一眼许孝华,为难地说:“我恐怕……恐怕不行……媛媛她晚上只要我。”
“唉,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周红翻了个白眼,说完就拿着婆婆纪兰的水杯去倒水。
“妈,实在…实在是…抱歉,我…”
“没事的,不要放在心上,这里有周红,有孝文就够了。”
“是的,二嫂,我和大嫂在呢,你不用担心。”
对比周红,许孝文还是比较喜欢房俏俏,虽然房俏俏的家庭比较复杂,但是情商高,说话好听,会哄人。
到了下午要静房的时候,许孝华和房俏俏就先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许孝华和房俏俏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安静的气氛竟有些让人压抑。
“孝华,你在医院时去问医生,医生怎么说的?”房俏俏转头看向许孝华,打破了安静。
“这种东西没有明确的好坏,只是让我们好生调养她的身体,化疗看看,两手准备,让我们自己心里有数。”说完,许孝华眼睛有些酸涩,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继续开车。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房俏俏把头偏向车窗,心里有说不出的闷感。
许孝华把房俏俏送到家门口,便开车回了公司。
没有钱是白给你的,就像拿着高薪的许孝华,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公司,他连喘息的间隙都只能等到下班以后,待在地下车库的那一刻钟。
“你个死丫头,把你弟扔在警察局不管,跟着你的死男人跑哪去了?”
房俏俏打开门,刚脱下一只鞋子,房母就跑出来破口大骂。
对于母亲这种粗口,房俏俏也见怪不怪了,毕竟她母亲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性情也是变了不少。
“那个…我婆婆刚手术完,我和孝华去看她了。”房俏俏小声地说。
“看个鬼啊,她家里大儿子小儿子,还有那个周红,不都在吗?要你去装好心!你别忘了,哪个才是你亲的!”
房俏俏知道她在气头上,就没理会他,但没想到就更惹得房母大怒,说的话也越发难听。
“你可真是个嫁出去的货,一点不知道向着娘家人!”
房俏俏有些受不了,本就压抑的情绪,让她难受的不行。
本想要出口怼一句,但是想了想又忍了回去。
她径直走进媛媛的卧室,发现媛媛一个人趴在床上,一直流眼泪。
可能是吓到了吧,听到外婆对妈妈责骂的声音。
但是她也已经习惯了,毕竟这种无名的争吵不是一次了。
“媛媛,到妈妈怀里来。”房俏俏小声呼唤着女儿。
房媛媛从床上爬起来,钻到了房俏俏的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怕。”
“乖,媛媛不怕哈,外婆在和妈妈说话呢,没有吵架。”
房俏俏把媛媛拥在怀里,排着她的背,语气轻柔地解释着,安慰着。
房俏俏心里很难过,明明自己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却为什么不能得到母亲的一点点理解和疼爱?
大概这世界上,本就有这种没法平衡的亲情,一边想迫切地割舍,一边又自虐似的舍不得丢弃。
明明是六月份的夏天,可房俏俏却居然觉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