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个姑娘,像一只落水的白天鹅的姑娘,高傲而孤寂。”
——白辞
“你看,那向日葵啊
它向着阳光
那里没有阴暗
那里没有痛苦
你看,那向日葵啊
它正在微笑
那笑没有阴暗
那笑没有痛苦
你说,通往天堂的路啊
它会不会在
一大片的
一大片的
在我脚下是金色的花海
我问,可爱的向日葵啊
另一个世界
会不会有
会不会有
比花海绚烂百倍的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向日葵,白辞就想到了这首歌谣。在白家院中,不自觉地就吟唱了起来。
却发生了预料不到的事:
“你能再唱一遍吗?”院外,若齐急切地推开了精致的院门。
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不是事先谋划,也不是平淡擦肩,而是两个人的猝不及防。
白辞惊讶,但憋着许多疑问再次唱了一遍。
若齐已经平静了许多,如水的眼眸中带了些许看不透的深沉,并未被白辞发觉。
他笑:“你唱错了,节奏不对。这首歌的节奏要更快一点,听起来是欢快的样子。”
“是吗?”白辞努力回想着记忆里空灵的歌声,可浮现在她脑子里的只有孤独和空洞的悲伤,“我听到的就是这样子的,没有错。”
白辞捎带了些疑惑,看向面前的少年,却不敢与他对视,目光停留在他胸前。
他怎么会知道这首歌?而且刚刚的反应……
正在她斟酌着语辞,不知道要不要提问的时候,面前的少年却开口了:“这首歌,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几年前,碰见了一个姑娘……”白辞茫然。
“在哪碰见的?!”少年的身子微微前倾,甚是急切,手中的一本书抓得更紧,白辞能清楚地看见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江镇……”刚道出两字,少年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辞一惊,下意识看向若齐的眼睛,却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因为少年迅速地转身离去,快得她只能看见残影。
“哎!你的书!”白辞想这么叫,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毕竟,看他那么急切,定是不会在意一本书了。
那个女孩,白天鹅一般骄傲柔弱的女孩,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
那个时候,白辞七岁,才刚学会画画。
她只会画向日葵。
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在江城的江镇边缘的一个小茅草屋里。
茅草屋边上有一条河,河边有一片金色的向葵花海。
那个时候,白辞就经常盘腿坐在花海前,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一株株长得高大的白日葵,仰得脖子酸痛,却不觉疲倦。
有的时候她会从早上看到傍晚,向日葵也从东边转向西边。
小时候的白辞,有这样一个梦想:种出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花田!
想至此,十五岁的白辞笑着摇了摇脑袋。
少年时的想法,总是稚嫩。
依稀记得这样的场景:
外出的母亲回来了,笑着摸摸白辞的发:“你猜妈妈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不知道呀。”摇头,好奇。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大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画架、二盒颜料以及几支画笔。
当时的白辞见同班同学画画,终归是羡慕的,于是和母亲央求学画画。可她们家哪能够支持她学画画?母亲就披头盖脸地把白辞骂了一顿。
白辞也就没有再提过画画。
母亲看着自己女儿亮晶晶的大眼睛,眼底充满柔光,“这是爸爸给你买的呢,他可没有忘记我们。”
“爸爸还是很忙吗?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呢?”
“爸爸他.....对,他工作很忙。小辞,爸爸可爱你可爱你了,如果有时间,一定会来看你。”
“哦。”白辞笑,眯了眼,捧着那盒颜料,笑得比那片向日葵还明艳动人。
可惜笑得正欢的她,没有看见母亲的笑意之下,是无尽的疲惫,以及一个月来省吃俭用加班力点开三轮车跑去市中心进口店途中还因为疲劳驾驶翻了车的值得。
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手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后来还留了一道丑陋的疤。
或许这些,白辞还要再长大一些才能看懂。
·
白辞总去画向日葵。
一日,正画得出神时,她察觉到身后站了人,回眸,只见一个肤色比月光还皎白的姑娘站在那里,看起来比自己略高一些。
姑娘干到开裂的唇张了张:”你喜欢向日葵吗?”
重重点头:“喜欢!”
姑娘轻笑,吟唱:
“你看,那向日葵啊
它向着阳光
那里……
……
另一个世界
会不会有
会不会有
比花海绚烂百倍的阳光”
她唱了两遍后,停下。
可奇妙而不可言喻的旋律和歌声还盘旋在白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片花海,真好啊……”姑娘轻声说道,“下次还来看,如果有下次,下次再看……下下次……”
后来,白辞也见过她一回,站在河岸边,背影单薄又孤独。
白辞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首轻轻吟唱出来的歌谣,看着姑娘融入了向日葵花海,成为美好的一部分。
她记得姑娘离去的身影,优雅高傲,但……却像是一只落水的白天鹅。
之后,很神奇地,白辞记住了这段简单的小调。
·
从回忆中走出。
白辞看见了地上被风吹地翻开了的书,一页一页。
弯腰拾起,封面上金色的大字在太阳光底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