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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幸亏倪俨及时赶到瓜州水乡客店,他连忙拦住准备杀进城翻监劫狱的刘大嫂。刘大嫂说:“不!二丫头,我心尖尖上的肉!还有二叔、施先生、江姑娘!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

老巴子与众伙计抽出了杀猪刀:“大嫂,我们跟着你杀进泰州城!”倪俨跪倒:“大嫂!这里帮主命令!”他只得从怀中掏出竹刻帮主标志:“帮主命你无论如何守住瓜洲,把好关口,以便策应,不可轻举妄动!至于营救,帮主全局在胸,自能拿出大主意!”

刘大嫂无奈,只好一面着人潜进泰州城打探消息,一面等待当家的营救行动的命令,反正从这一天起她就在煎熬中度日了。

再说泰州城内,水深庵附近突然全副武装戒严。施耐庵、江雨苇手铐脚镣,被元兵架下囚车,顺着河坡跨过小石板桥,面前是一座高高的遍栽梅花的土岭,岭上建有高墙四围的祠堂,大门紧闭,石狮拱卫,从围墙内可见两株古银杏树和飨堂的飞檐屋脊,砖刻门楼石额正中有三个字:水深庵。

江雨苇问:“这就是李庭芝将军最后抗敌被俘的水深庵?”施耐庵道:“是呀,这就是泰州人为了纪念李庭芝、姜才这两位持节不屈的民族英魂,在李将军投水的莲花池畔扩建的水深庵,又叫红庙。唉,也算是莲花朵朵伴双忠了。”再看门前砖缝间,石狮上,河坡树根下,都插了不少残香,显然是民众自发敬的香,一派肃穆氛围。

江雨苇深有体会地说:“怪不得你身上除了才气外,还有正气。一路所见,泰州也是自古多英雄,一方水土培育一方人,真是不错。”

二人拖着脚镣“砂啷啷”地进了朱红色半截木栅门,从石桥上跨过莲花池塘,绕过三足铁鼎和砖塔焚纸亭,押入面阔三间、重檐翘角的祠内飨堂。他们被分别绑牢堂角两根大柱之上,守在祠堂门口的,正是当初扮成马手的两个元兵:“施先生,还记得你曾与咱哥儿俩相约‘后会有期’吗?果然又会了!这次,没有‘捉放曹’唱啦!”他们得意洋洋地关起了飨堂隔扇。

施耐庵也不与他们斗气,审察堂内四周,只见正中神台上塑供两尊南宋将军,一银盔银甲,一黑衣黑甲。两旁有楹联“莲花双忠泪,明月千秋心”,上悬“正气堂”大匾;神像前悬挂着绣有云彩的银缎门帐;正中上方悬挂一盏木雕宫灯;灯下两头翘起的香几上,置一座钵盂形铜香炉,炉旁置有牙香纸裸之类供品。遂对江雨苇道:“上面供的就是李廷芝、姜才二位将军。”

江雨苇向神像投去崇敬的目光。施耐庵看着对面被五花大绑着的师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江雨苇问:“耐庵,怎么啦?”施耐庵说:“我对不起你的爹,也辜负了伯温师兄的重托,非但没有看护好你,反让你跟着我遇险遭罪,一茬接一茬哪是个头?这次极可能……”

江雨苇道:“耐庵!别说了!跟着你,顺也好逆也好,风也好险也好,我愿意!”施耐庵说:“不!你还年轻。如果侥幸得以生还,你一定要、一定要离开我!去寻一个好好的人家!”

“耐庵!”江雨苇流下了泪,怨道:“难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懂得我的心!生,我跟你一起走;死,我与你并肩行!除非你杀了我!何况,瓜洲江边的日本僧人,皂角林的无名英魂,还有眼前的双忠,他们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施耐庵动情地:“雨苇!好师妹……”

隔了一会,施耐庵又转口气道:“张二哥与海草不知道关在何处?雨苇,我相信会有转机,张士诚大哥也一定会营救我们的!”

门口卫兵陡然高宣:“平章大人到!”隔扇大开,达什帖睦尔独身一人,简装便服跨进飨堂。他一进堂,目不斜视、毕恭毕敬地在香炉中点燃了一炷大香,然后跪向蒲团,虔诚无比向双忠像磕了三个头。起身后,掉头瞥见施江二人:“啊呀呀!施总管,混闹、混闹,是谁这么大不敬!”连忙上前亲手为施江二人解开绳缚,“施总管、江小姐,请坐!”他先行在堂边新置的红木椅上坐下。施耐庵、江雨苇也冷冷地坐下。达什帖睦尔先招呼上茶,元兵端来香茶,后退出关好隔扇。

“施总管、江小姐,先喝口热茶压压惊。都怪老夫来迟了,我们钱塘一别有些日子了吧?”见施耐庵、江雨苇不喝也不答腔,他干脆往主题上引话了:“老夫知道,耐庵老弟对我抱有敌意。可是,你辞官逃出钱塘之后,是谁阻拦达鲁花赤不再派兵追杀于你?是老夫我!你与江小姐又是演水浒,又是写水浒,反书反戏煽动汉人南人穷人造反,又是谁压住不再追究通缉于你?是老夫我!”他呷了口茶:“你进泰州城被围光孝寺,又是谁为你解围放你出城?还是老夫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施耐庵冷笑了一声。江雨苇说:“平章大人,你可知道我们汉人有一句歇后语吗?黄鼠狼给鸡拜年!”达什帖睦尔笑了,点点头:“江小姐说得一针见血!老夫承认,也许安的不全是好心。可是,施总管,你此先勾结盐匪,大闹钱塘;这次又参与走私,触犯盐法。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沾上哪一条的边,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施耐庵朗朗一笑,将大袍袖一甩:“那就早点动手罢!”

“不!你尽可以视死如归,可是,你怎么忍心你的这位痴心师妹也陪你共走黄泉路呢?”达什帖睦尔亲自将施耐庵面前的茶杯揭去杯盖:“耐庵老弟,你大闹钱塘,闹得有理,谁叫达鲁花赤私吞赈灾银两,中饱私囊?你的闹,正说明你刚正不阿,清廉为民,何等难得。所以追杀你的八都鲁、二公子死得活该。你这次破坏盐运,也破得有情,盐官盐商盘剥过重,盐价一压再压,盐民们确实没有生路,才让张士诚钻了空子。这一民情,老夫也曾亲身考察,莫说是你,老夫再小几岁,兴许也会帮盐民们扛盐卖给私贩哩!百姓还不是为了吃口饭吗?”说到激动处,达什帖睦尔的眼睛竟潮红了!

施耐庵闭起双目,不动任何声色。达什帖睦尔继续说:“施总管,你可能不相信老夫。可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想我大元,从游牧起家,崇尚剽悍,骁勇无敌,吃苦耐劳,才得以入关立朝,从学习汉文化入手,治理中原已有八十余载。可是天下承平久矣,多少一代天骄的子孙,再也骑不了劣马,拉不动弯弓,射不得大雕,有几个不竟尚奢侈?有几个不贪污腐败?又有几个真正为老百姓办事?”

施耐庵睁开眼,似笑非笑,将了他一军:“你自己呢?没有你撑腰,钱塘达鲁花赤敢为所欲为吗?没有你点头,泰州盐监敢预提纲引贪污巨款吗?”

达什帖睦尔支吾:“这……老夫自视虽非纯正忠臣,可是我最看重像你这样的忠臣!所以,老夫一坐镇淮南,立刻同意在水深庵莲花池畔扩修起这座双忠祠堂,供今人祭祀仿效!虽然李、姜二位将军以死抗拒本朝!为的什么?还不是为弘扬忠义精神!可谓:碧血丹忱,一代兴亡关气数;铁骨冰心,千秋社稷傍忠臣。我们大元子孙如果皆效姜李忠贞,如果皆如耐庵兄你一样清正,何愁不兴?”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感慨地说:“唉,本朝若再不见甩得动上天的鞭子的忠臣,气数就难说了!我们有何颜命去见成吉思汗?!”

施耐庵摇头苦笑了:“有一首《醉太平小令》你听过吗?‘堂堂大元,奸佞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明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你以为大元的气数还能维持多久?”

达什帖睦尔说:“这就要靠我,也要靠你!为此,二不果三,老夫将第三次放你一条生路!”施耐庵说:“果真放我?”达什帖睦尔道:“老夫向无戏言。”

施耐庵掸掸长袍,起身牵手江雨苇就往堂外走。达什帖睦尔问:“施总管,你欲何往?”施耐庵掷地有声:“水荡盐滩!施某面前,已无第二条路!”

达什帖睦尔道:“不,你只能跟我走。或在泰州任职,或仍到钱塘当总管,或留老夫身边行走。张士诚若愿意,你也可以劝降他的盐帮全部改编为缉私营,老夫保他个将军当当。行不行?”

施耐庵指着李庭芝、姜才的塑像:“平章大人,你问问他们二位将军,看行不行?!”说完,再不理他,与江雨苇一起为神像敬上香,一齐跪拜下去。达什帖睦尔顿时疲惫到极点,瘫在红木椅中。

谈判黄了,达什帖睦尔只能沮丧地回到了盐监府衙门。阿鲁恩安慰达什帖睦尔道:“恩师,姓施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待学生杀了他,给您老消气!”

达什帖睦尔突然想起离端午节还有十天,按当地风俗,每年端午都要在长江高港河口举行龙舟大赛,这倒是做一篇文章的好题目。

达什帖睦尔阴险地说道:“老夫要把这次舟赛作为处斩施耐庵、张士德的法场!你立刻把消息传出去,越张扬越好!”

阿鲁恩担心道:“那张士诚不是要来劫法场吗?”达什帖睦尔说:“老夫正愁他们不来哩!所以法场不是摆在陆地,而是选在水中。除非他长着翅膀,否则休想飞出去!”

处斩施张四人的告示雪片一样贴向城内外,顿时泰州沸沸扬扬。

张士诚得到了这个噩耗,立即在苏北盐帮总舵祠堂召集众好汉商议对策。

打虎将卞元亨铁了心:“劫法场!”神箭手吕珍提醒道:“大哥,龙舟大赛肯定是个圈套!”张士信道:“纵是龙潭也只得闯了!”

张士诚道:“机会确实不能错过,但是怎样利用这个机会就大有讲究了。”鲁渊道:“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端午大闹龙舟赛?”

张士诚点头称是:“好!今晚祭刀!”拿谁开刀?张士信提出:“弓兵将邱义!这家伙在大哥身为盐场纲司牙侩时,不止一次遭到这个帮凶走狗的鞭笞!”

张士诚道:“咱乘机搞个对天发誓、歃血为盟的典仪,发动盐民灶户们顺势将土豪劣绅一锅端了,少说能蜂拥聚起万余人!”群情激愤:“是时机了,干!”

一年一度祭祀屈原的龙舟赛终于在高港河口拉开大幕。

阿鲁恩事先早已在河口周围的陆地上布置重兵。河滩上、树林里、芦苇中、田野里以及各要冲通道,火炮齐集,刀枪闪亮,完全控制了整个赛场。

东西南北的河边,水师兵船首尾相连,一艘接一艘,一条连一条,森严地戒备着龙舟比赛水道。在舟赛终端河中,停泊着一艘巨艟官船,搭台铺板,装饰华丽。

因为是盐监府主办赛事,故而官船前甲板遮阳伞下,阿鲁恩居席正中,两边坐着受邀请的各位官员及当地豪绅。但是唯独不见淮南行省平章政事达什帖睦尔及其行辕官员,看来是有意回避了。

桅杆下,五花大绑着身插斩字木牌的施耐庵、张士德、江雨苇、张海草。他们身后立着八个满脸横肉、手托屠刀的刽子手。

尽管官仪隆重、暗藏杀机,观睹赛事的市民及八乡农民依然从四面八方打马乘车、搀老携幼,潮水般涌向赛场,两岸已是万头攒动,热闹似火。

小商小贩更是抓住机遇。卖酸糖球的,卖水果的,卖绒花的,说书的,唱曲儿的,算命的……在岸边人群中吆喝叫卖。不少乡民也带着虾笼斗篷、铁锹镰刀、农副产品赶起集来,高港镇俨然成了庙会。

这时,赛场口忽然发生了吵架斗殴。纠纷是因门外左侧吃食摊的一块招牌引起,招牌上五个字“天下第一刀”刺进了闲逛的几个北方地痞恶少的眼帘。为首的大胡子操着关外腔叫起来:“这‘天下第一刀’的名头原是老子的,你们做饭的烧菜的也配?”

正用厨刀剁肉的是个光头厨师,用一口地道的泰州话说:“大爷,我们泰州菜讲究的是刀工纯熟、切配精细。‘天下第一刀’原是同行对我的捧场,各位武林高手当不得真。”

大胡子蛮横无理道:“屁!雕虫小技,妇道活计!有老子这第一刀,就容不得你光头第一刀!你瞪大鼠眼瞧好喽!”他招扎精当,从卖玩具刀枪的地摊上抽出两把五颜六色的木制刀具,舞起六合双刀法。尽管是戏刀,却也如刀山倾倒,似虎啸野林。围观的民众夸道:“龙舟没看到,先看着虎刀了!”大胡子扔去戏刀,斜视厨师说:“你还敢称第一刀吗?”

光头厨师笑道:“你为武的刀与我烹饪的刀原不是一把刀。刀法迥异,但是刀理却是相通。你也睁大虎目瞧好喽!”他把一块豆干置于案板,亮出厨刀,一气将豆干削成二十四片,进而切成干丝,薄如纸,细如线,匀如发。然后又提出一片猪,运刀如飞,剖析细微,音响悦耳,游刃有余。不过一杯茶的工夫,猪已解析成三堆:有骨者无肉,有肥者无瘦,有瘦者无肥。围观的扬州市民齐赞说:“泰州厨刀就是天下第一刀!”

围观者这一哄,那大胡子脸上挂不住了,一脚踩碎“天下第一刀”的招牌,他身后的小弟兄也掀锅的掀锅、扒灶的扒灶。

光头厨师火冒三丈,拎着厨刀率众厨师冲上来拼命。一时之间,鱼肉与碗勺齐飞,青菜与萝卜共舞。

守门的元兵不得不离岗上前排解纠纷了。混战之中,鸡蛋、豆腐、猪血都有意无意地砸向元兵,弄得元兵脸上黄一块、白一块、红一块。

原来,这本来是张士诚安排的一出好戏。那小吃摊的厨师是瓜洲刘大嫂手下通扬坡客店的现成班底,光头厨师当然就是老巴子了。而“北方地痞”纯由盐帮义兵扮成,那领头的大胡子就是双刀将潘原明,否则怎么有那样深湛的刀功。双方闹而成斗,就是为了吸引守门元兵,形成空当,否则几百义士何能带着明晃晃的兵器混进法场?

果然,就利用进场口这个空当,扮作唱道情的鲁渊,扮作猎户、身背弓箭的吕珍,扮作打拳卖艺的卞元亨,扮作云游化缘和尚的鱼日知,扮作马贩子、牵着一溜马匹的倪俨,扮作蒙古公子哥儿的虬奴以及几百名盐民灶户暗藏兵器,挟裹在潮水似的人群中混进了赛区。

就在大批义兵混进赛场,按接应路线各自进入指定位置时,进入赛区水道的盘查也正在进行。

随着卡口水兵的高报,每进入一支龙舟,就轰起一阵欢呼:

“老圩驻军的灰龙,进场!”

“瓜洲水师的黄龙,进场!”

“泰州府衙的紫龙,进场!”

“商贾总会的兰龙,进场!”

轮到下河农民的绿龙舟了,突然卡了壳,掌舵的竟是张士诚。守卡元将审察这艘长十余丈、四角枋柱、扬旌拽旗的龙舟,问:“哪个领头?”张士诚沉着地说:“我是龙头,有什么见教?”

元将感觉到此人不怒而自威,绝不像寻常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便考查起来:“你既是龙头,可懂龙?”张士诚道:“前为龙首,中为龙腹,后为龙尾。”

元将问:“龙头龙尾,有什么用?”张士诚道:“取其愤怒。”

元将问:“二十人挂大桨,有什么用?”张士诚道:“取其勇悍。”

元将问:“中立采蓬,前后旌幢绣伞,有什么用?”张士诚道:“取其绚丽。”

元将又指着倒竖在龙头上的史千问:“那人因何倒竖龙头?”张士诚道:“取其危险。”

问答之间,草上飞史千在龙头上翻腾跳跃,如鹏之矫健,如猿之敏捷,惊险无比,令人咋舌,引起两岸叫好不迭。

元将又厉声问道:“艄后为何陈列着兵器架?”张士诚道:“取其锷锋!”元将命令:“不行!赛舟重地,兵器不得入内!统统扔下水!”

张士诚不动声色,示意弟兄们将兵器架推入水中。绿色龙舟也就顺利入卡了。元兵这边才高报:“下河农民的绿龙进场!”

那边又拦住了刘大嫂带领的红龙舟,只见舟上十八个姑娘头扎红巾,腰系红绸,红腰带,红绑腿,身披红披风。最是与前七支龙舟队不同的是,姑娘们全不是坐姿用桨,而一式是站立用篙。篙头扎有红绸,煞是英姿飒爽。

元将问:“什么队?”刘大嫂答:“溱潼渔姑的撑篙龙舟队!”

元将问:“你是?”刘大嫂答:“站浪头的,头篙!”

元将色迷迷地说:“除去头篙母夜叉似的,个个都水灵灵的。想进卡,拿什么孝敬咱们大爷?”元兵们起哄:“嘛也不要,就要人!”

刘大嫂笑道:“大丫头,给军爷们唱一个《竞渡歌》!”张海花大大方方亮开歌喉,银铃一般又润又甜地唱起来:“不尽大江水迢迢,飞珠漾桨共逍遥;千队彩鸾翻日暗,五色游龙挟浪骄!”歌声中船已启动,全场又是一片叫好。

这时,主艟上元官高声宣布:“泰州盐监府阿鲁恩大人为悼念屈原,与民同乐,特值此端午佳节,在这高港河口举办龙舟竞斗抢标比赛,凡夺标者,将由阿鲁恩大人亲手颁发金龙一座。现在,舟赛开始!”

随着一声锣响,共有八只龙舟如同苍龙冲出起线。几百支桨奋力划动,在飞腾的浪花中翻搅。

船到中途时,先后已分。张士诚的农民绿龙一舟当先,后面并肩争先的是潘元绍的盐民白龙与缉私营的黑龙,再后面依次是水师黄龙、驻军灰龙、商会蓝龙、衙役紫龙,殿尾的是渔姑红龙。八龙争先恐后,击水争流。水珠飞溅,桨影晃动,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主艟上,阿鲁恩阴沉着脸;众官吏都伸长了脖子紧盯着尚可一争的黑龙。缉私营的黑龙不负主子愿望,竟越划越快,如离弦之箭把潘元绍的盐民白龙刷到后面,与张士诚的绿龙并驾齐驱。

张士诚目视前方,牢牢把舵;士信两手运槌,通通敲鼓。手下的弟兄们赤裸的上身泛着古铜色,膀臂的肌肉鼓胀,汗珠子飞成八瓣拼搏向前。

就在此时,他们的龙舟突然打了个顿,江水“咕噜咕噜”从被划破的船底涌进来。张士诚大惊:“官府预先在我们河道内埋伏了铜网铁钩!”惊声未了,船已没入江水,黑龙乘机冲到最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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