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平无毒润燥滋阴清金降火阳事不起
—— 《 本草纲目 》
几天没见砖头,鹤鸣感到奇怪,她看花娘正在上房门外洗手巾,就走过去:“花娘,这两天我咋没见砖头啊?”花娘站起来,在围裙上擦着手:“叫我撵走了。鹤鸣,我就是怀疑他监守自盗!白玉药王一准是他偷出去卖了!前天晚上我一审他,他还说不是。你不知道,我现在看见他就烦!”“不会。”云鹤鸣说,“我早说过,砖头敢偷件衣裳偷双鞋,他没那个胆偷药王。再说,几年了,他偷了搁在哪儿?谁敢买恁大个宝物?就砖头认识的人中间,谁有那个钱买它?”花娘说:“那你说不是他?”云鹤鸣点头:“我想不至于。”“不是他是谁呢?还能有谁有条件偷药王呢?”花娘真诚地困惑着。
“还是捎信让他回来吧,杂货铺里也离不了个人。”云鹤鸣说。“谁捎信?我?”花娘看着鹤鸣。云鹤鸣想了想说:“要不我捎吧。砖头没向我提出要走,就是说他还想着回来呢!我就装做不知道!”“鹤鸣啊,你那个心咋就恁大哩!”花娘感慨着。“花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也很小。这几天,你不知道我心里啥味,活个人真难呀!我是夜夜睡不着觉啊!”云鹤鸣说。
“娘,马先生来了!”宝走过来喊。“哎哟,在哪儿?”云鹤鸣喊一声,跟着儿子就往外跑。
马利奇坐在客厅里,转着头看墙上的字画。“马先生,辛苦了!听说您去了安阳?”云鹤鸣走进来,扭脸对儿子说,“宝,换茶,南方的朋友刚捎来一筒碧螺春,让马先生尝尝!”儿子应着,忙倒掉杯里的茶水。
云鹤鸣打开新茶,边泡边给马利奇说话:“马先生,不得了了!刘仙堂告状,说郭先生给游击队司令看病了,结果证明没有这回事,是刘仙堂的诬陷。可五犬一郎还是抓走了郭先生。我知道,他是想要祖上的那尊白玉药王呢!啥样的宝贝也没人重要是不是?你知道,六年前逃反的时候,白玉药王被人偷走了。当时我给郭先生说,你也别难受,丢了比不丢强。丢了就谁也不想了!谁知道,还是惹出这么大个事来……”
“这是云先生的墨宝吧?”马利奇变戏法似的从随身带的蓝印花土布挎包里掏出一张大纸,展开。云鹤鸣一看,正是她写的告示,颇感惊讶:“您在哪儿得到的?”“昨天,我从安阳回来,在白马寺外边看到的。这么好的字,简直就是艺术品嘛!我就揭了下来。你不介意,我就保存了!”马利奇说着,真的又折了折,装进包里,“哎,五犬一郎不是当天还请郭先生看病吗?”鹤鸣说:“是啊。您知道,先生先前给他看过病,刘仙堂说先生没用真功夫。五犬一郎信了!他竟让刘仙堂给他看病。只是越看越坏,起不来了!他再让先生看,先生坚决不看,他就以杀死全村人相要挟!先生给他看了,看好了,他却仍然把先生押走了!我知道马先生,五犬的一切都是借口,他的目的就一个:白玉药王!”
马利奇喝口茶:“五犬一郎是个古物迷,差一点儿就是一个恋物癖患者了。最近我才明白,我们一开始交往,他就是看上了我的那尊商鼎,千方百计要买走,出三倍的价钱也要买!据他说,他父亲是日本著名的考古学家,他家里的中国文物超过一千件呢!”“怪不得呢!”云鹤鸣叹道。马利奇说:“这样吧,我今天就去日本人的兵营,先见见郭先生。”“您能见到吗?”云鹤鸣看着他。马利奇说:“我和郭先生是朋友,我和五犬还有共同爱好,也算朋友嘛!三个朋友,见见面还是可以的。再说,五犬想要郭家的白玉药王,想要武丁时期的商鼎,离了郭先生和我的配合,哪一件他也得不到嘛!”
云鹤鸣不觉地站了起来:“太谢谢您了!见了郭先生,一定转告家中对他的惦记和牵挂,要他坚强!您不知道马先生,先生他,是作了死的准备的!”“放心,放心云先生!”马利奇也站了起来,他上前握住云鹤鸣的手,深情地看着她。云鹤鸣佯装不知,抬头看着马利奇。马利奇湛蓝的眼睛忽然湿了,他努力地笑了一下,说:“云先生,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和我的先祖马太·利奇先生一样,真是太喜欢、太热爱了!”
五犬一郎坐在他的指挥部接待了马利奇。听说马利奇刚去了安阳,五犬的兴趣一下子高涨起来:“马先生,你的安阳之行,收获大大的?”马利奇得意地一笑,说:“有些收获。瞧,我给先生您带了一件小小的礼物。”马利奇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片大大的牛胛骨,“啊!”五犬眼睛一亮,“小小的?大大的嘛!”“这是商朝的牛胛骨。别看只是片骨头,要是到了古董市场,净值三百块大洋。”“为什么?”五犬两眼放光。“因为甲骨文字的造假必须用商朝时期的龟甲、牛甲,不然,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马利奇指着牛胛骨,“您如果今天在上边刻了字,拿出去就可以卖大钱,因为是商朝人的手笔!哈哈哈哈。”“谢谢,谢谢!”五犬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三千年的牛胛骨!三千年的牛胛骨它还算是牛胛骨吗?”
“我还有一件文物呢!”马利奇说着,从包里又掏出一件东西,抖开。五犬眼睛一亮:“纸?商代的纸?”马利奇笑着,把它递给五犬。
“什么意思?”五犬看着纸上的字,不觉读出声来:“郭一山先生家传白玉药王丢失多年,有知其下落者,酬五块大洋;愿俸还药王者,酬千块大洋 并 深表谢忱,永结世好!郭宅主事郭云鹤鸣 叩。”他抬起头,盯着马利奇问:“马先生,你是郭一山的朋友。这个告示,你以为可信吗?”马利奇深深地点了点头:“可信!大大的可信!”五犬盯着马利奇:“为什么?”马利奇没有回答“为什么”,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五犬先生,我可以见见郭先生吗?”“当然。”五犬伸出手来,“请!”
郭济财挨了打,他倒在地上,被两个穿着皮鞋的鬼子轮番地踩了几遍。郭济财闭住气,努力承受着非人的折磨。“白玉药王的,知道?”鬼子站在他身上。“知道知道……”郭济财不敢出气。“交出来的,愿意?”“愿意愿意……”“赵富宾的,明白?”“明白明白……”鬼子从他身上跳下,抓住他的胸脯拉起来:“你的,笔录!”郭济财颤抖着把手伸进印泥盒子。
马利奇走进行刑房的时候,郭一山正被吊在柱子上,他已经昏迷,一个狰狞的汉子光着膀子提了一桶水,猛地往他头上一泼。溅起的水花湿了马利奇的脚。郭一山呻吟起来。马利奇吓了一跳,禁不住喊了一声:“啊,郭先生!”
五犬走上前,对着泼水的家伙就是两个耳光:“你的,大大的坏!郭先生的,我的朋友的,快卸下来!”鬼子兵被打懵了,连忙走上去,卸下郭一山。
郭一山躺在地上,软得像面条。马利奇快走上前,弯下腰轻喊:“郭先生,郭先生!我是马利奇……”郭先生艰难地睁开眼睛。
“报告!”鬼子兵向五犬敬礼。“讲!”五犬喊。鬼子兵说:“郭济财供认,郭一山经常给游击队看病,还给赵富宾提供我们的情报……白玉药王他愿意交出来!”五犬挥挥手,鬼子兵退下去。“郭先生的,我的朋友,好好爱护,不准动刑!”五犬大声命令。“哈依!”鬼子兵应着,上来搀郭一山。
“马先生,刘仙堂的干活,可看?”五犬问。马利奇摇了摇头说:“没有兴趣。”
五犬一朗携马利奇走到室外,小声问:“郭一山的通共,你的明白?”马利奇笑了笑,说:“如果郭一山给谁看病就通谁的话,他也通日,也通意,还通大清皇室呢!关于这一点,五犬先生比我明白!”五犬点头:“是的。郭一山很不够朋友!敝人想借观白玉药王,他的坚决的不肯!”马利奇说:“不要遗憾五犬先生,郭家的白玉药王那算什么东西?顶多也不过一百年!从传世古物的角度说,它还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艺术品吧!再说,郭家已经丢了多年,找了多年,并不是因为你要看了他才找的。
药王是神,如果不丢,他们就会把它供上神案,让众人祭拜,谁都可以看的,并不以哪国人为意!我是外国人,并且是远在欧洲的外国人,他家的白玉药王我见过多次,不瞒您说,我还拿起来观赏过呢!”五犬狡黠地一笑:“马先生从没有想过买下来?”马利奇摇头:“从没有。我关心遥远的历史,无兴趣身边的器物!”“这么说,白玉药王是真的丢了?”五犬说。马利奇点头:“无可怀疑。”“那,以先生之见,下边怎么办?”五犬狡猾地看着马利奇。“立即放人!”马利奇摆出论战的架子,“这对先生您和大日本帝国至少有五个好处却没有一个坏处。”五犬问:“哪五个好处?”“一,他可以为你服务,什么时候请什么时候到。这一点儿五犬先生是有体会的吧?”五犬下意识地伸出两个指头。马利奇继续说:“二,郭先生是你的朋友,我们友情为重;三,缩小了敌对面;四,减轻了军中负担;五,也给了我面子,加深了我们的友情。哈哈,我可以给你回报!”马利奇把“回报”二字说得很有诱惑。“这个我有兴趣。”五犬接住马利奇的话:“什么的回报?”“五犬先生,您说吧?”马利奇认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