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甘平无毒治诸风顽痹皮肤不仁风瘙瘾疹疥癣
—— 《 本草纲目 》
赵富宾们吃完饭正要走,白挺松带着警卫员走进了郭家。“爹,娘。”白挺松看着岳父、岳母。“挺松,还没有吃饭吧?”云鹤鸣关切地问。“吃了。”赵富宾哈哈笑着从客房走出来。“怎么样赵司令?好些了吗?”“岂止是好些?瞧!”赵富宾做一个蹦跳动作。“这么快。”白挺松说过,忽然压低声音说,“据最新消息,日本鬼子以洛阳为基地,准备了充足的武器弹药和粮食给养,很快即向潼关进攻,上级命令我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拖住敌人,粉碎他们进攻的阴谋……”“嗯,好!我们研究一下!”两人说着进了客房。一个小时后,司令和政委作出决定:集合队伍,往北邙一带隐蔽开拔。
队伍刚走,鲇鱼过来了。鲇鱼和宝同岁,都已经十五岁,但看上去要比郭济远成熟多了。“鲇鱼,你现在做点儿啥事?”宝问。“抗日啊!”鲇鱼说过,习惯地看了看外边,小声说,“郭先生前天的信就是我送去的。”“啊?”宝看着他。鲇鱼一笑:“真的,济远!”他俩是同学,鲇鱼喊宝的大名。“了不起!跑到前头了!”济远笑了。街上响起了枪声,鲇鱼警惕地抬起头听了一下,说:“三八大盖,鬼子来了!”站起身欲走。“别走,先在我家避一避。”济远说着,拉起鲇鱼就往外走。“嘿嘿也行,我们继续说。”
郭一川正和一群孩子在门楼下玩儿。馨坐在椅子上装医生,草和驴驹、慧当病人。草已经看过,驴驹正坐在床上伸出胳膊,装模作样的馨又捏又揉。“馨,馨来我教你,看病是这样的,这样这样——”一川高喊着,兴奋得像个孩子。“爹,爹你玩去儿呗,马上该轮到我了!”慧喊着。“我给你捏,我给你捏骨!我会,那狗就是我看好的!”一川喊着。
云鹤鸣听见枪声,跑过来大声喊:“快快,馨,草,你们几个孩子快进地窖!”枪声更近了。孩子们飞快地跑走了。云鹤鸣上前把门闩了,拉起郭一川就往后院里跑。
彩凤鸣抱着一岁的庆也钻了进来。草看见,不懂事地埋怨着:“妈,庆光哭!”妈瞪她一眼。草不吭了。郭济远和鲇鱼也进来了。“鲇鱼!”凤鸣惊讶地问,“你咋也来了?”鲇鱼一笑:“找济远玩儿哩!”“舅舅,你给我做把枪?”草走到鲇鱼跟前。“行,我现在就做!”鲇鱼说着,就在地上画枪。“不要,我要真的。”草闹着。“别吭声!”凤鸣拉住她。济远忙堵上了地窖的门。
王桃儿没有吃饭,她坐卧不宁,出来进去地在院子里走,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十八年前刘仙堂报匪绑架郭一山,郭先生没死。郭家宽厚没跟他一样。十五年前刘仙堂炸郭家烧郭家,虽说侥幸没把命搭进去,却流产了一个男孩儿。今天刘仙堂敢借日本人灭郭家,她本能地感到真的要大祸临头了!正不知该作何打算,门缝儿里猛看见大街上奔跑的鬼子兵。她忽然想起刘仙堂,走了两步又回来,一眼正看见一瘸一瘸的刘仙堂。王桃儿大惊,禁不住“啊”了一声,急忙奔回屋里。“娘!”旺迎上来。王桃儿一下子抱住儿子,禁不住浑身哆嗦起来。“娘,娘!”儿子害怕了,也紧紧地抱住娘。
鬼子兵目标明确,立即包围了郭家。
孩子们都藏好了,云鹤鸣走进屋内,止不住打个冷颤,说:“先生,你还是躲一下吧,我心里老感觉不踏实!”“不要紧,他们不是找我的。我刚刚被他们找过!”郭一山不但不急,反而坐在桌前,拿起毛笔写起字来。郭一川伸长脖子,看着大哥写字。花娘坐在床上,盘着腿,嘴里念念有词。自打搬到这屋,她就多了这项功课。
郭家门外的鬼子兵荷枪实弹,一副战斗的姿态。刘仙堂被安排在翻译官旁边。可以看出,他的脸上掩饰不住激动和惊恐兼而有之的神情。五犬一郎挎着指挥刀,大步走到门前,抬手正要敲,忽然又停下来,“你的,”他指着刘仙堂。刘仙堂不明白。“你敲门!”翻译大声命令刘仙堂。刘仙堂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上前敲门。五犬一郎拔出指挥刀,和翻译官如临大敌般躲在大门两旁。
听见敲门声,郭一山停下手中的笔。“我去开吧!”云鹤鸣说着,走了出去。郭一山停了一下,又写下去。云鹤鸣隔门缝儿看见外边站着一队鬼子兵,心中一惊,站了下来:莫非他们知道了先生的情报?但事已至此,躲也无用,她于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五犬一郎看没有动静,走上前用脚踹门。
“谁呀?来了来了!”云鹤鸣本能地整一下头发和衣裳,慢慢开了大门。“五犬太君!”云鹤鸣故作惊讶。“嘿嘿,想不到吧!郭一山呢?”五犬盯着云鹤鸣。翻译官做了翻译。“他累了,正在休息。”云鹤鸣说。“正在休息?”五犬恶狠狠地看着云鹤鸣。鹤鸣点头:“对,从您那儿回来他就休息了。”“我的,看看!”五犬说着,就往里闯。
听着外边的说话,郭一山知道,鬼子就是找他的,心下一惊。他把毛笔放下,大步走了出来:“五犬太君,您找一山……”“嘿嘿,郭先生,想不到这么快我来找你吧?”五犬一脸杀气,按着指挥刀。五犬一郎的汉语只会几句,几乎句句都得翻译。“真没想到。”一山应付着,“客房里坐吧!”“那就不再客气了!请郭先生到门口,我要问你事情!”五犬说过,做一个让郭先走的手势。郭一山走在前边。“还有你,郭太太!”翻译官说。云鹤鸣也跟着往外走。
门外就是大街。郭一山走出来,才看见来了这么多鬼子兵,他们一个个杀气腾腾,两边的狼狗吐着红红的舌头。郭一山忽然看见刘仙堂,心里格登一下。云鹤鸣跟出来,站在郭一山旁边。五犬一挥手,翻译官走上前来:“郭先生,你和五犬太君是朋友了,太君有话问你,你一定如实回答。”五犬点一下头。
翻译继续说:“有人告发你,给游击队的司令赵富宾看病,有这事吗?”“赵富宾?”郭一山想了想,说,“这么多年,记不清了。”郭一山翻眼看着蓝天,“好像是三十年前,他母亲带着他……”“住口!”翻译官恼了,“什么三十年前,糊弄人不是!今天!就是刚刚!”“今天?刚刚?”郭一山摇摇头,仍然不紧不慢地说,“今天除了给五犬太君看病,谁也没有看呢!”云鹤鸣禁不住接上:“刚刚?你们都看见了,刚刚先生在休息嘛!”
翻译不看云鹤鸣,他盯着郭一山:“郭先生,难道非让我把证人叫来?”翻译说着看一眼刘仙堂。“陈翻译,既然你相信别人不相信我,那就叫证人吧!”郭一山说。
翻译一挥手。刘仙堂大步上前,手指着郭一山大叫:“郭一山,你今天给游击队司令赵富宾看病,是我亲眼看见的。他们一行四人,两人抬着担架,两人跟着保护,其中有一个随从叫狗子!我说得不错吧?”“郭先生,是不是真有此事啊?”陈翻译问。
“他是见鬼了!”郭一山不认账。
五犬一郎伸手抓住郭一山的胸前,抬手就是两个耳光:“你的,良心的?”郭一山的嘴角流出血来。“五犬太君,你得明鉴!刘仙堂他这是陷害郭先生啊!”云鹤鸣上前,高声喊冤,“刘仙堂他也是医生,可是,他医道不好,医德又差,无人请他,门可罗雀。他对郭家恨之入骨。早年他就买通土匪,想把郭先生杀死,今天他看你请郭先生看病,而没有请他,生怕我们也像他一样,借你们的手先杀了他。所以,他先下手为强,诬告我们给游击队的司令看病!五犬太君,你一定要好好想想,不要听信他一派胡言,错害了良民啊!”
陈翻译为五犬翻译。五犬想了想,松开郭一山,扭头看着刘仙堂:“你的,诬陷郭先生?”
“没有!”刘仙堂拍着胸脯,“太君,太君我是真的看见了!要不,到郭家一搜就明白了。我敢保证,说不定赵富宾还没有逃走呢!”“你的,保证?”五犬看着他。“保证!”刘仙堂又拍一下胸脯,“一定保证!”“搜查!”五犬高喊了一声。鬼子兵如狼似虎般往里冲。
“慢!”云鹤鸣高喊一声,伸开胳膊,“五犬太君,要是搜不出来赵富宾,那刘仙堂咋办?”翻译忙对五犬翻译。“对。要是搜不出赵富宾,你的,咋办?”五犬指着刘仙堂。刘仙堂盯着云鹤鸣的脸看了一会儿,“哼哼!”然后一扭脸对五犬说,“要是搜不出来,那就是他跑了!”“浑蛋!”翻译官打了刘仙堂一个嘴巴。然后回过头来小声对五犬说日语,“太君,他家里可是有白玉药王呀!您不是一直想看吗?”五犬脸上掠过一丝冷笑:“搜!”
地窖里黑洞洞的,郭济远和鲇鱼伸着头凝神谛听,声音模糊,听不清楚。
院内,鬼子们翻箱倒柜。几个鬼子踹开郭一山住的房门,叫喊着把花娘和一川赶了出来。药房也被砸开了,有人在里边翻着。两个鬼子兵搜查到地窖上方,他们砸烂一个大缸。烂缸的声音传到地窖,人们都很紧张。驴驹吓得直抖。
日本兵紧跟在刘仙堂后边,二孬则跟在鬼子兵后边,随时准备给鬼子解释,跟鬼子多年,他会说几句日语。刘仙堂走进客房,忽然发现了那张看病用的床。他盯着床看了两眼,大声喊:“太君,这张床本来是放在门楼下给人看病的,现在,它却被抬到了客房里。一定是赵富宾来时抬过来的……”“你的,解释!”五犬盯着刘仙堂。刘仙堂点头哈腰:“你看,太君,他要是在门楼下给赵富宾治伤,邻居们很容易知道。他把它往客房里一抬,不就谁也看不见了吗?”刘仙堂为自己的分析得意洋洋。“嗯,有理!”五犬一扭脸,“带郭一山夫妇!”
郭一山夫妇被带到了门口。“慢,慢!太君,他们夫妻两人要一个一个的审!千万不要一齐审!不能让他们串供。”刘仙堂挡住两人,“先审郭一山!”“嗯。”五犬点头。
云鹤鸣识破了刘仙堂的阴谋,在翻译官给五犬翻译的时候,她故意大声地喊着:“你问我吧,先生刚回来,他啥也不知道,他啥也不知道啊!”刘仙堂大叫:“带走!快带走呗!”“刘仙堂诬陷良民!郭先生刚回来,他啥也不知道啊……”云鹤鸣喊着,被鬼子兵带走。
“郭先生,你的,讲,这张床的干活?”五犬大声说。郭一山看着眼前的床,听着外边妻子的提醒,平静地回答:“五犬先生,我也扭了腰,给您看病回来,就躺下休息了,我就没到这里来,咋能说清这张床为啥到了这里……”翻译点了点头,把意思说给五犬。五犬想了想说:“带郭太太!”
院子内一片狼藉。有鬼子在抓兔子,他们围追堵截,满院子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