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们就是我杀的——”
印许整个人有些傻,手没忍住,还是老样子的一拳抵上降临的肩胛上。
“你别瞎说话,他是狄青,他是大理寺丞,你这样说他是有权利羁押你的!”
然后印许口不择言,慌求着拉住狄青的腕子。
“不是徐正毅吗?这事不是和徐正毅有关吗?”
狄青看着印许已经开始犯糊涂了,什么话都开始胡说了......
他蹲下去,用平稳的语气安抚着印许。
“这事是和徐正毅逃不脱关系。”
这一说,印许登时就放心多了。
狄青转向降临,口气轻缓:“所以,你和徐正毅有什么仇怨吗?为什么要操控石佛杀了那么多娘子,还往他身上偏斜?”
印许准备出言打断,狄青伸出手拦住了印许。
对着印许说:“你别意气用事,事情还没弄清楚。”
印许要说的话又滑到肚子里,手只是捏紧了降临的腕子。突然印许看到降临身后有一张眼熟的东西,他歪过身子朝着降临身后去看。
瞳孔紧缩,伸出手将那个白色符箓捏起来——
这个和那个吹笛声的人用的系出同一种!印许捏着质问降临,反应巨大。
“这是什么?”
降临嘴角绷直,视线从他手上的符箓游走到印许的脸上。
声音细若蚊蝇:“你应该知道。”
没有歉意愧疚,没有辩解,反而还磊落的很。
印许捏着的手开始发抖,最后扔到他脸上,指着降临的鼻子大骂:“你让师叔知道了怎么想?你就再也回不去了,这是邪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已经回不去了。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半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印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把揪住降临的胸口。
“你说什么?师叔半年前来长安,死在了长安?”
这事儿他不知道——
印许觉得灵台跟被雷劈了一样,耳鸣起来,一下子有点没接受过来。
狄青一听这掺杂着师门,他就没说话,默默地退开了点位置。
印许皱着眉头:“不是,什么叫师叔仙逝了?他不过才六十多,还没我们家那个老道年纪大,怎么可能。”
降临突然将脸捂住,带着颤抖轻轻地倒在印许胸口。
印许伸出手僵硬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降临他是孤儿,跟着他师傅长大的,这么多年就只有一次违逆师叔,就是大半年前去长安。
“所以半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为什么来长安?师叔找你又遇到了什么事儿。还有,你的腿怎么被人打断的?又怎么被咒术反噬的?哥,你跟我说说。”
降临抖动在印许胸口前,像是半年所有的情绪宣泄,哭了两嗓子之后,才咬牙切齿说。
“半年前我,我喜欢上一位女子,她从金州被卖往长安。师父说她既然已经走了,再记挂会有损我的修为,让我不要再想着她。我一忍再忍,还是放不下她,私自出逃的时候被师父发现了,我们,我们动手了。”
印许一愣,降临多听师叔的话他是知道的,竟然会跟师叔动手?这个场景印许怎么都想不出来。
怎么可能呢?
要说他和那个老头子打一架是可能的,降临怎么会和师叔动手?
耳边降临继续说:“我来长安没有住处,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被卖入了平康坊,这边进门都要钱,我没有。所以......”
狄青声音凉薄,“所以你做了徐正毅的下属?”
印许一听转过身就嫌弃的声音说:“你边儿去,浑说什么!”
降临摸了几把脸,嗓音嘶哑。
“狄寺丞猜的不错,我是到了徐正毅手下——”
印许瞪了狄青一眼。
狄青摇头说:“我不是猜的。你的这个符我想印许肯定见过,他这么大的反应,是在哪里见过呢?肯定是刚才和那个吹奏笛声的人身上见过的吧?是不是印许。”
印许回头看着狄青,磨着牙。
“是。”
眼睛喷火,觉得狄青碍事。
“你能不能把你的推理先放放?我们哥两有话,看不到吗。”
狄青摸摸鼻子。
“他涉及的是人命案子——”
这句话提醒着印许。
狄青问降临:“你刚才说不能停下梵音,不然笛声也会停,所以你们是认识的。这个案子和徐正毅有关,那么这么了解笛声的你和徐正毅也脱不了关系。你杀人,笛声不像是协助,所以你和徐正毅分道扬镳了?”
印许跟看神仙一样看着狄青,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些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降临点头,“那个人叫厌道,是外族人,我们一起参破这个控灵术,他道行不够需要借助笛声,而我不用,只要心中默念就可以操控。后来他想赶我出徐府,我为了攒钱替苏芙赎身,所以和他有些私斗。后来他将目标转到了苏芙身上,徐正毅好色,苏芙她......”
降临又捂住半张脸,说话开始哽咽。
狄青:“死了?”
一语中的,降临点头。
“是,她死了。”
印许想,能为一位娘子跟师父动手,那降临肯定是真的很喜欢她。
就不解:“你报官阿。”
降临听到这个话笑出声来,带着哭腔笑得很大声。
挪开手看着狄青,一脸不屑和怨愤,语气偏激的吼出来。
“有用吗?报官有用吗!狄寺丞你来说说看。”
狄青心里明镜一样。
没用——
百姓要告高官难!走什么路子都不好使。
“所以你就像对徐正毅下咒,才被反噬的?”
降临一脸痛苦,重重地点头。
“受到反噬之后你被人打断的腿?然后你师父到长安找到你了?你师父怎么死的?”
印许听着忍不住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狄青被打断,看了一眼印许。
“根据前后推出来的。”
印许:......
最强大脑!
降临眼光黯然。“狄寺丞果然厉害,前后的细枝末节您都推算得这么准确,难怪之前南城的百姓知道您要来长安,那么开心。”
目光突然看向狄青。
“我就是因为知道你要来,才拖着病体施展了三回这个梵音,杀了四位北曲的娘子。就是想要你能注意都知案——不负众望,你进城得第一天就开始关注了。如果你身边没有印许,孙二郎的回忆我也会让你进去,让你看看那些徐正毅像掩埋的东西!”
狄青冷哼道。
“七月十五,柳三娘柳都知你是为什么要杀她?七月十六的许柳儿你又为什么要杀她?青三家和韩坠家的几位娘子都与你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残害她们。”
狄青猛然俯下身子与降临脸贴脸,阴森森的看着他。
“你就是想要我替你扳倒徐正毅,都知案里面能有什么东西,是不是那两首诗?你用杀人、作诗的手段,想引起人注意到徐正毅真正在做的事情,他在逆国?”
笑了笑,带了点逗趣的味道:“那诗是你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