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印许看着神色慌乱而无措的狄青,只是清淡的将自己的官凭递出去。
“喏喏喏,你刚才说好的,要替我作证,在下已经途中遇险身亡了,赶紧去交差吧。”
然后将狄青扯着他衣裳的手拽开,狄青指骨用力的都发白发青,硬生生的被印许给抠开,将官凭塞入他的手中。
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这位善心的郎君,我走了!”
狄青这时浑然清醒,一把擒住印许的肩胛,沉声说到:“既然你能看到这些,也被师傅推往长安,那必定是能解决这些事情的!你与我同为大理寺官员,自然是对这样的事情义不容辞的。”
义不容辞什么?义不容辞去赴死吗?
这一番正义言论听得印许真是越听越惊惧和好笑,直感这真是无知者无畏呀!
印许转过身,看着狄青沉毅明亮的眼睛,嗤笑:“你刚才都看见了,那是凡人之力所能解决的事情吗?”
遂表示无能为力。
狄青脸一僵,嘴角抿着绷紧。
是的,刚才那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常人之力不可能解决。要不是亲眼所见,十个百个千个人说,他都是不信的!
可是……
狄青两条眉毛拧在一起,沉音张口:“你既然能让我看到,那必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印许直觉他天真,语带疾风冷哼,指着长安城。
“你是看不出来这事儿的大小?我一介布衣,哪有这样的通天之能?”
胳膊一抡,将狄青隔开一大段距离。拔着步子就准备走。
狄青眸子一沉,回首看向长安城。
此时虽是彤云密布漫天大雪,满城银装素裹,但也能看些少许的阳光在夹缝中射下,折在屋顶之上。
城门望进去,看守士兵正搓手谈天,地面铺就的青砖延伸直无尽。
街道上虽无过多行人百姓,但也是能看得出繁华一片……
狄青眼中此时却有障魇,将方才看到的景象与现在重合……狄青心里沉了一块大石头,突突直跳的神经让他头疼。
眼看印许就要走远,狄青眼中精光闪过,看准印许項背,一记手刀精准劈下,将其劈晕。
连步上去,将朝后仰倒的印许一扶。
口哨一吹,一匹马撒着蹄子跑过来,狄青将他举着往马上一掀,挂在马脖子后面。
一个翻身上马,眼神游离在印许身上,双手扯着缰绳,带着歉意说:“如果真的危险,我定会不强求,亲自护送遮掩你出长安城。”
然后一夹马腹,朝着长安城里奔去。
老远看见城防兵正在搓手相谈,一点要准备检查入城者的意识都没有……狄青看着觉得防敌意识也太差了,不应该这样才对。
心里起了疑惑。
用力的夹住马腹,引得马一声嘶鸣停下步子,在城门口处来回踏步,任凭狄青如何撤缰绳御马都不得成。
并且越拽缰绳,马嘶鸣的声音愈发刺耳。
心觉不对。
难道这长安城的诡异之处一只畜牲也比人先知?他看着印许正无知无觉地挂在马脖子后面,怔了一刻就翻身下马,准备牵着马带着人入长安城。
门口士兵离他不过两丈距离,他还特意掏出他与印许的官凭、公验路引准备入城校验。
马死犟,就是不入长安城。
狄青没法子,用尽必身力气拖拽,才乖乖略微听话些,但是马蹄子也就才行了一步,又开始嘶鸣挣扎想掉头。
这可是他日后唯一的坐骑,上下朝就靠它了。
这缰绳用力,在腕子上绕了两周,强硬的拖行……这马也认主,见着狄青这样费力,没几步倒也乖觉起来。
一边摇头嘶鸣,一边朝前走。
到了城门,狄青眼见只与他们隔了一丈余留的距离,都准备抬手打招呼了。
却突然撞上了,明显的一声“咚”!
撞的他额头生疼,疼罢了他才回过神,怔怔地看着眼前。
什么也没有。
官兵正冷的措手,还有一位矮胖的士兵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截囊袋,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来祛寒。
丝毫是看不见他这个人就在他们不远处,如此的罔顾规矩刑法,狄青看得有些拧眉。
他做法曹这么些个年数,最忌讳的就是任职的人做出明知故犯的刑罪!恨恨的再朝前走去,想提点一下看管城门的士兵不能在任上吃酒。
手抬起来,腿迈出去,再一次撞到了“墙”上。
对,墙上!
实打实的那种硬度的墙!还是凹凸不平就那种!
可是……他根本看不到。
他目光里只有不远处的城门守兵。
狄青伸出手,果真在面前一寸半的位置摸到了一堵墙,一堵他根本都看不见的墙!
片刻之下有些慌乱,狄青砰砰乱锤,根本撼不动。直到双掌一片红肿,他才怔怔地后退半步,有些哑然地看着马脖子后面的印许。
那马也是灵性,垂下头在狄青掌心舔舐了两口,仿佛在安慰他。
这个时候,耳边又响起那个女子得声音:“明日午时才能进城。”
一阵地裂之声在耳边细微的响起,因为有雪,这声音被掩埋了些。
片刻寂静之后,那地裂之声又随之遁远……
如果狄青此时拂开这片被雪覆盖的大地,跟着地裂之声的话,他就能看见另一番异象……雪地之下的大地四裂有方,怎么来象,怎么去踪!
仿佛是人的足迹。
只是雪足够厚,掩埋的东西也足够深――
在狄青敲“墙”数次无果之后,他颓然的放弃了。
将印许抗下来,四处寻了个雪薄干净的背风地处将人放下来。
捡拾柴火时,狄青脑子里涌入的全是印许让他看到的那幅长安城图。
乌云压顶,地脉不平,从地下长出来的山海,城门前无形的万丈高山的样子,越想越是惊惧。
怎么会这样?
心里反复,疑窦越来越深,深到怀疑是印许做的鬼,不去长安给他看的魇,果断的又掉头回城门前。
仿若他之前只是入了魇障,现在是实事求是的验证一番。
他跟个瞎子一样,伸出双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去。
狄青这样算得上行为在外人眼里是诡异的,城门里的士兵依旧是视若无睹,两两附耳谈笑风生。
甚至狄青都能小声听见他们说北曲新来了一位雏娘子,过两日就要叫卖头一?日了。
果真……还是没人能看到他!
“墙”还在!
狄青心里一惊,再往前走到之前的位置,他又一次摸到了那堵“墙”。
四处探探,这个看不见的“墙”不平整,有些凹凸。正用心的摸着,耳边突然听见印许的声音。
“再往上二尺,用力将那东西拽下来。”
语调带着惊喜,印许没有责怪狄青将他击晕,反而还有些讨求的样子。
狄青愣在原地,动作没动,只是撇过头看着印许。
人长的算得上清秀,就是眼睛狭长窄小,看着似奸非奸。
他看到狄青的动作停住了,立马大叫。
“这位郎君,你若将那东西摘下来给我,我就陪你去一遭长安城!不过只去三日,城中有我印某的一位朋友,可介绍与你认识,做你日后在长安的护驾!如何?”
狄青眼神一凛,微微诡笑。
照着印许说的上二尺的位置探去,胡乱摸着,最后摸着是一把叶子一样的东西,挂着腕子掌心。
抬头看去,茫茫空白,什么也瞧不见,他如同有病一样伸着手瞎探。
狄青心里粹了一口,自己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神经的事情!这要是被旁人看见,他还有脸做人?
突然感到手上有一些糙皮刺手的东西在挠他的掌心,意思就是他看不见却能摸到是这样?
印许又嚷:“就这个,就这个……”
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