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齐了？
狄青对这句话的感觉别样，像是住持一直在等这一天一样。
每个人说话都是一半，也不知道住持今天能不能说清楚明白，狄青其实到现在都不是很懂。
最多就是知道现在长安大难在头，还十分严峻，是刻不容缓的那种。
其实狄青觉得按照脑子里的那个模样，坚持到除夕怕是都要出事！不过他不懂阵法，所以只能凭感觉这样说，具体的可能还是要问懂行的人。
住持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印许的额心，一阵金光，他笑道：“先放印许出来，贫僧说完，你再训你的徒儿。”
然后狄青跟幻听一样，听到印许身上传出来一声，“你且替贫道看好，这小子怕是要跑。”
声音狄青忘不了这个声音......这不是印许他师父的声音吗？
不是说仙逝了嘛？
他们会术法的这么任性的吗？尸身没了还能这样‘存活’？
住持笑出声，像是再和老朋友打趣一样。
“无名老道你放心，他自小善心足，不忍的。”
‘印许’哼哼两声。
住持指尖金光突然散开，印许转醒，眼皮子倏然睁大。
吓了狄青一跳，还有这样吓人的！
连着一声粗喘，猛地坐起来，双臂有点痉挛的轻颤。他胸膛起伏的跟弹跳一样，剧烈的有点过了，额头上的汗直接就下来了。
“你怎么了？”
印许本来想抬手绕一下，结果没抬起来。看他的样子也是说不了话的，狄青帮他顺顺背后。
住持只是微微嘴角上扬，素问不动，安静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大家像是都等着印许。
直到印许休息好相差不多了，他直接爬着站起来，看着跟脱力似的。
手抬不了太高，敷衍地招招手就准备走。
真是应了印许师父说地话，他准备走——
印许没走两步就仰着脖子四周一看，带着万分疏离的语调跟住持说：“请大师打开结界。”
还夹带着抗拒。
住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袖子一拂，这个结界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正好开在印许面前。
印许看着这么配合，谨慎地觉得可以能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样。
“你......”本来要说些什么的，调子都拔起来了。
话起了个头，印许拖着虚脱的身体直接冲出结界，几步他就看不到人影。
狄青蹙着眉，问到：“他师父不是说他要跑，让拦着的吗？”
住持眼睛一闭，“当初你是怎么让他留下的？”
狄青被堵着说不出来话了。
他怎么让印许留下的？自然是靠着印许自己的善心......狄青哪里留的住他？
原来如此。
住持也准备让印许自愿留下。
他摸摸鼻子，“刚才在镇魔司，也没见印许想跑啊？现在他能掩藏的这么深了？”
在许久之后的某一天，狄青才知道，印许的掩藏到底有多深。所有的信任都是付诸东流，白认识了一场！
素问和住持二人开始打坐，狄青一个人傻了，就这么呆坐着。
这是要印许回来——
为什么他们四个人在一起就是人齐了？
印许和素问，狄青还能理解为什么算作‘人’，他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也算在里面了。
术法这些一窍不通吧？
最多也就是能胜任圣人委任的破案一职，勉强算的上‘靠谱’了。
他觉得他自己应该是游离在这件事儿之外才对，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真是的满头疑问。
狄青前倾身子：“大师，我可以问您，我到底为什么来长安吗？”
住持眼睛睁开，落在狄青身上，反问：“施主觉得自己为什么来长安？”
狄青不假思索：“自然是来大理寺为人鸣冤，为我大唐住持正义。”
住持点着头：“日后你依旧是这——”
确定？
狄青突然觉得自己怀里的敕牒四个角有个硌人，他觉得圣人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住持突然加了半句：“不过要借你一用——”
？？？
狄青：“什么？”
住持合十双手。
“上古黄帝遗留了一棵三珠树在人间，厌火北，生赤水上，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本来它是固定在某一处而生，但是现在它好像没什么规律的活动，每个时辰都在挪动。”
住持口中说出来树肯定不是凡物，也不可能是没有作用的。
他皱着眉，细思了片刻就大概知道了是什么。
“是要我帮你寻找它的规律？”
住持眼睛直接亮起来，“是——”
狄青顺藤摸瓜问过去：“和天斗大阵有关？”
住持眼睛又亮些。
“天斗大阵需要全长安所有的士者一起出动布阵，但是关键的却是印许和素问两人，你是关键的第三人。”
这个地方顿了下，才说到：“你们都是自小选好的孩子，为的就除夕那夜——”
自小选好？
印许在师父手上长大，素问在寺庙也是和师父长大。可是他是有父有母长大，并没感觉是从小被安排什么过啊？
这话说的就让狄青云里雾里了，狄青一下子有点谨慎，心尖被提了下。
“大师，此话何解？”腔调端的十分中正。
“印许身上的三辈人的道行封印，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每一任道长死之前，都会将所有的道行传给下一代的继承人。印许是第四代，所以无名两个月前必须仙逝，临了之前将道行传给印许，好让他与这些道行有足够的时间相融。”
话到这里，素问浑身开始打颤，晃动了好几下，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眸子慢慢掀开，里面浸了一层灰蒙蒙的伤感。
住持此时手拍了拍素问捏着念珠的手，素问像是被滚水浇了一舀子一样，猛地一抖。
一脸悲痛，别开脸去。
狄青看了看，按照印许的这样素问来一套的话，意思就是......住持也要圆寂，临行前将道行给素问？
不然素问这么持重的人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这个时候印许回来，捂着脸一嗓子一嗓子的悲嚎，哭的动静太大了。
狄青站起来去扶印许，他一巴掌把狄青推开，有点凶神恶煞的走到住持面前。
“你和我师父太坏了！太坏了！”
然后双手捂着脸哭着。
狄青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哭的这么吓人？
像是，像是家里要奔丧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