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南,柳琵琶正向轩辕坟中走去。
自从云中子出现在朝歌以后,妲己深感凭自己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抵挡虎视眈眈的阐教。截教中人奉了通天教主的令谕,大多在闭关修行,女娲娘娘不便卷入到此杀劫之中,因此娲皇宫此时也不能给她任何帮助。无奈之下,妲己只得将轩辕坟中的柳琵琶叫到自己身边来,让九头雉鸡精在轩辕坟中常驻。如今人族对于妖族依然是欲杀之而后快,帝辛虽然无此偏见,但也无法与天下所有人站在对立面,因此妲己也没办法随意恢复真身,战斗力大打折扣。
经过八百年岁月的修行,借助轩辕坟中浓郁的灵气,柳琵琶也已经踏入了金仙之境。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拜山大会时躲在姜子牙身后的拖油瓶,而是妖族中赫赫有名的“轩辕坟三妖”之一了。
今日宫中无事,云中子自从离去之后一直也没有回来过,柳琵琶牵挂轩辕坟中那些妖族的小兽,因此告别了妲己,准备回去看一看。路过城南的时候,柳琵琶突然看到一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很多人,不时地传出一声惊叹,而且路上还有一些人在匆匆地向那赶。
柳琵琶心中奇怪,一把拉住了一个过路人:“敢问大哥,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拉住的人本待发火,但回过头见到眼前人是一个貌美如花的美人,一身怒火顿时飘到九霄云外去了,略带谄媚地说:“姑娘有所不知,那里是一个卦摊,算命的据说是昆仑山上的仙人,叫姜子牙的。哎呦,可了不得,卦卦必中,准的不得了,简直是活神仙啊。因此大家都急着去看一看,算一算,姑娘若是有意,也可以去看一看啊。”
柳琵琶脑海中“轰”的一声,与姜子牙在一起的那些岁月瞬间浮现在自己心里,她看着密集地人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子牙,真的是你吗?”
姜子牙感觉自己真的很倒霉。从昆仑下山以后,他便到宋家庄投奔了他的好朋友宋异人。宋异人见他至今未娶,便自己做主,给他娶了个六十八岁的黄花闺女马氏。姜子牙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上为何,于是只好与马氏完了婚。婚后马氏催他去做点事情维持生计,于是他从宋异人那里借了本钱,开始卖笊篱、卖面、卖酒肉、卖牛羊,可却事事不顺。笊篱没人买,面被撞翻,一阵大风刮得半点不剩;酒肉因炎热的天气变得馊了;买卖牛羊又违反了朝廷的禁令,被全部没收了。好不容易发觉自己不知为何竟然能够清晰地看到朝歌城中百姓的命运,于是便在城南开了个卦摊,聊以谋生。
这一天他如往常一样,支好了招牌幌子。正在对前来算卦的百姓娓娓道来,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姜子牙抬起头,只见一名女子身着红衣,正对着他微笑。
柳琵琶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朝歌城中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姜子牙。自从拜山大会后分别,两人已是将近八百年未见。她看着卦摊后坐着的姜子牙,心中泛起了无限的温暖,她缓缓走到姜子牙身边,柔声说道:“你可否给我算上一卦,看看我的心上人何时能与我重逢?”
姜子牙面色不动,点头道:“劳烦将右手递给我,我与你看一看手相。”柳琵琶见姜子牙有模有样地,竟然假装不认识自己,暗暗觉得好笑,将右手递给姜子牙。
姜子牙抓过她的手,一把扣住了她手腕处的寸关尺脉门,柳琵琶一惊,她当年拜山大会时,与姜子牙寸步未离,曾跟他说过,自己的七寸在脉门之处,一旦被人抓住,全身法力将被截断,与普通人无异,只能任人宰割。如今见他二话不说,就抓住了自己的脉门,心中疑惑不解。但她毕竟与姜子牙相知相爱,当年姜子牙也曾用尽自己的全力守护她的安全,因此她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姜子牙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还记得当年自己说过的话。但下一刻,只见姜子牙抓起一块紫石砚台,照自己顶门砸来,柳琵琶躲避不及,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围观之人眼见姜子牙行凶,顿时一片哗然。那给柳琵琶指路的男子怒斥道:“你这算命的,怎敢当街行凶!大家与我一起,抓住他送去见官!”众人重重叠叠围住了子牙命馆。不一时,一行官吏排开众人,乃是亚相比干乘马来到,问左右:“为何众人喧嚷?”那男子跪下道:“启老爷:此间有一人算命,叫做姜尚。适间有一个女子来算命,他觊觎那女子姿色,便欲做些龌龊之事。那女子贞洁不从,姜尚陡起凶心,提起石砚,照顶上一下打死。可怜血溅满身,死于非命。”比干听众口一辞,大怒,唤左右:“将这无耻的术士给我拿来!”子牙一只手拖住柳琵琶,在马前跪下。
比干道:“看你皓头白须,如何不知国法,白日欺奸女子,良妇不从,为何执砚打死!人命关天,岂能容你!”
姜子牙道:“老爷在上,容姜尚禀明。姜尚自幼读书守礼,岂敢违法,但此女非人,乃是妖精。小人在昆仑学道四十载,除妖灭怪,荡魔驱邪,乃分内之事。望老爷细察,小民方得生路。”
旁边众人见柳琵琶花容月貌一女子,如今脑浆血液满头,无不心生怜悯,齐齐跪下:“老爷,此等江湖术士,利口巧言,遮掩狡诈,蔽惑老爷,我们大家看得清楚,明明是姜子牙欺负不从,逞凶打死。老爷若听他言,可怜女子衔冤,百姓负屈!”
比干见众口一致,又见子牙拿住柳琵琶手不放,于是问道:“那姜尚,此女子已死,为何还不放开她的手?”姜子牙答道:“小人若放开她的手,此妖精全身法力便会贯通,就无法拿下她了。”比干闻言,分付众民:“此处不可辨明,待吾启奏天子,便知清白。”
众百姓围住子牙,子牙拖着柳琵琶,一起随着比干,往午门来。
比干至摘星楼前候旨,不一会儿,帝辛宣比干觐见。比干入内,俯伏启奏。帝辛道:“朕无旨意,卿有何事?”
比干上奏道:“臣过南门,有一术士算命,只见一女子算命,术士看女子是妖精,不是人,便用砚石将她打死。众百姓不服,齐言术士爱女子姿色,强奸不从,逞凶将女子打死。臣据术士之言,亦似有理。然百姓之言,又是经目可证。臣请陛下旨意定夺。”
帝辛闻言道:“既如此,命术士将女子拖于摘星楼见驾。”姜子牙听到王上旨意,将柳琵琶拖至摘星楼。姜子牙俯伏阶下,右手攥住柳琵琶的手不放。帝辛在九曲雕栏之外,问道:“阶下俯伏何人?”
姜子牙道:“小民东海许州人氏,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幼访名师,在昆仑学艺,得恩师秘授阴阳,善识妖魅。因住居都城,于是到南门卜卦求食,不意妖怪作乱,来惑小民,因此姜尚抓住她的命门,将她打倒。”
帝辛看了看,疑惑道:“朕观此女,乃是人像,并非妖邪。”
姜子牙道:“陛下若要妖精现形,可取柴数担,炼此妖精,原形自现。”
帝辛点头传旨:搬运柴薪至于楼下。姜子牙将柳琵琶顶上用符印镇住原形,方才放了手,把柳琵琶衣裳解开,前心用符,后心用印,镇住柳琵琶四肢,拖在柴上,放起火来。
妲己在上方见了,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她听到姜子牙的名字时,心中便有疑惑,等到姜子牙跪于阶下时,她便确定了,这就是八百年前拜山大会时,柳琵琶给自己介绍过的那只飞熊,也正是柳琵琶念念不忘八百年的那个人。想到这,她仔细看了看那被脑浆和血模糊的脸,不是柳琵琶又是哪个?顿时觉得一阵阵眩晕,只是如今这午门之中,官员百姓众多,不乏一些修行之人,她若此时出手,恐怕身份有暴露的可能,那妖族策划数百年的大计恐怕便要落空。
她看着下方的柳琵琶,阵阵钻心的痛:“琵琶,这就是你挂念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如此寡恩薄幸!你坚持住,千万不要有事,否则,我一定会灭姜子牙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