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宫位于朝歌南门,是女娲娘娘的一处行宫。女娲娘娘由于是功德成圣,故此需要借助人间香火之力才能使修为保持在顶峰,因此时不时地会在女娲宫中显圣,以吸收人间香火之力。
由于封神之战临近,为了使轩辕坟中的幼年妖族安然渡劫,女娲娘娘特意去了趟火云宫,一是感谢轩辕黄帝相借道场之恩,而是想请兄长伏羲演算一下吉凶。可惜如今天机混沌,普通人之事尚可看清,涉及到妖族这么庞大的种族,变数实在太多,即使以伏羲之能,也无法推演清楚。
回娲皇宫途中,女娲娘娘途经朝歌,心下一动,便想去轩辕坟中看看,于是在女娲宫中降下灵身。刚一睁开眼,便见眼前的墙壁上题了一首诗: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女娲娘娘一见,冷笑道:“‘取回长乐侍君王’?看来是当今天子所作了。敢对我动这种心思,看来这人族的天子,不是一般的狂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对我如此无礼!”心下想着,化作清风,朝皇宫而来。
帝辛今日进香之时,偶然瞥见泥塑的女娲娘娘雕像,国色天香,非人间女子可比,因此趁着酒兴,在粉壁上题诗一首,之后便摆驾回宫。夜间正自睡着,忽然觉得一阵寒意,睁开双眼,只见一名宫装女子正站在床边,看着他冷笑。
帝辛一惊,但马上平静下来,抓过衣服披上,沉声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对寡人无礼?”
那女子冷笑道:“你看仔细了。”
帝辛拿过油灯细看,惊喜地起身说:“女娲娘娘?殷受在此有礼了。”
女娲娘娘冷声道:“殷受,你可知我乃人族之母,整个人族都是出于我的创造。你所写‘取回长乐侍君王’,有悖人伦,不觉得过于大逆不道了吗?”
帝辛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娘娘如此美貌,竟然不愿接受他人的称赞吗?娘娘所言,似是对身份地位十分重视,格局未免有些小了。这世上众生皆生于盘古,可以说皆是一胎所生的兄弟姐妹,按照娘娘的说法,人族亦或是妖族的繁衍,岂不是也有悖人伦吗?”
女娲娘娘没想到他竟如此善辩,一时有些哑然,而且观他为人气度,不似心思猥琐之人,气也消了大半。片刻后,笑道:“罢了,一首诗而已,我本就懒得与你计较,明日你找人刮掉,我便宽恕你今日的无礼举动。“
帝辛施礼道:“娘娘不愧是圣人,心胸气度果然非常人可及。但可惜的是,对于人与仙之间的尊卑差距,看得还是太重。众生本应平等,无高低贵贱之分。既然没有高低贵贱,我吟诗一首表达自己的仰慕及欣赏,怎么就是无礼了呢?“
女娲娘娘道:“众生平等吗?看来你与通天道友所见倒是不谋而合。可惜的是,众生永远都不能平等,便说是你,身上集聚了整个人族的气运,气运不散,便无人可以轻易侵犯。若非如此,我怎会与你安然交谈?你在此侈谈平等,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帝辛收起了笑容,道:“此事难行,殷受心中自然清楚,但只要做了,总有实现的可能。也好过听天由命,自怨自艾吧?“
女娲娘娘心中一动,问道:“既如此,我问你,如何看待妖族?“
“妖族与人族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这世上的生灵而已。殷受以为,人族妖族是友非敌,若能摒弃偏见,和睦相处,自然会有更好的发展以及结局。
女娲娘娘点点头,内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你心中所想,若能实现,这世上必是另外一番景象。此事所成的功德,恐怕要远超过我。便凭这样的雄心大略,你便当得起我一句‘道友’的称呼。”
帝辛肃然道:“承蒙女娲娘娘厚爱。”
女娲转过身去:“数年之后,人间将有大事发生,望你早做准备,希望你心中所想,能早日实现,我也想看看,那样的世界,是不是会美好些。”言讫不见。帝辛猛然惊醒,却是南柯一梦,于是自嘲地笑笑,继续沉沉睡去了。
女娲娘娘返回娲皇宫后,思索片刻,唤彩云童子去后宫中取了一个金葫芦来。她将红葫芦放在丹墀之下,轻轻揭去芦盖,用手一指。葫芦中放出一道白光,其大如椽,高四五丈有余。白光之上,悬出一面幡来,光分五彩,瑞映千条,名曰“招妖幡”。女娲娘娘摇动招妖幡,不一会,风过数阵,天下妖族首领俱到行宫听候法旨。
女娲娘娘看着下方众妖,道:“封神将至,妖族各部可准备妥当?”
人群中转出白虎一族族长:“禀娘娘,各族能战之力皆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入世。”
涂山灵也应声道:“禀娘娘,各族幼童都已在轩辕坟中安置好,如有意外,起码可以为我妖族保留一丝血脉。”女娲娘娘点点头:“除轩辕坟三妖外,其他人先行退下吧。”
众妖领命退下,女娲娘娘看着涂山灵:“你娘怎么样,有清醒的迹象吗?”涂山灵黯然地摇了摇头。女娲叹息一声:“此事急不得。灵儿,回来的路上,我去见了人族如今的天子,封神之战是建立在人族商周两朝的战争之上的,历劫的仙人都必须在人界找个身份依托。我有意让你去朝歌,助商朝天子一臂之力,帮我们赢得封神之战的先机,你意下如何?”
涂山灵轻声道:“一切全凭娘娘吩咐。”
女娲点头道:“你回轩辕坟之后,做好准备,一旦封神战起,便与柳琵琶一同入朝歌。”柳琵琶闻言点点头,悠悠地想着:“子牙,已经八百年了,如今的封神之战,也许你也会入世吧,八百年未见,你过得还好吗?”
昆仑山,玉虚宫。
自从一百年前,元始天尊便闭宫止讲,以精心安排应对杀劫之事。数日前,他感应到姜子牙灵魂中的法身即将消散,明白太上无情心法即将到了功成的紧要阶段,于是派白鹤童子叫回了姜子牙与申公豹二人。两人来到玉虚宫门前,白鹤童子伸手拦住了申公豹:“老爷叫姜子牙自己拜见,申师兄便先请回吧。”
申公豹看着姜子牙:“子牙,万事小心。”
姜子牙微微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玉虚宫。申公豹看着姜子牙的背影,心里的忧虑越来越深,和姜子牙在一起的这些年,他感觉到姜子牙似乎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冷漠,很少有事能让他再起波澜。甚至从百年前起,他都没有再提过柳琵琶。申公豹感觉,姜子牙的这种状态,似乎另有隐情,但具体如何,他也说不清楚。
姜子牙走进大殿,见元始天尊正坐在八宝云光座上,于是走上前行礼:“师尊。”
元始天尊看着姜子牙,温和地说道:“自你拜入玉虚,如今已近八百年。封神之事将近,你可做好了准备?”
姜子牙沉声道:“弟子已有准备,还望师尊不要忘了当日的承诺,保申公豹与柳琵琶平安。”
“哦?”元始天尊挑了挑眉毛,笑道:“你尽管放心,太上无情心法即将功成,为师便助你一臂之力,心法大成之时,便是你执掌封神榜之时。”
姜子牙叩首道:“师尊费心了。”
元始天尊将右手放到姜子牙头顶,灵力涌动,那个坐于姜子牙灵魂深处的法身瞬间消散,其中冰寒的灵力沿着姜子牙的经脉瞬间流过他的全身。姜子牙感觉灵魂都被冰冻了一般,顿时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元始天尊看着姜子牙,冷笑道:“修行了八百年,心中对友人和爱人竟还有牵挂吗?不能做到无情,如何能全身心地助我封神?看来为师只能给你重塑一段记忆,帮你真正地做到太上无情了。”
片刻之后,姜子牙渐渐恢复了对世界的感知,他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了一双变得银白的瞳孔。元始天尊问道:“子牙,你上昆仑几载了?”
姜子牙道:“弟子三十二岁上山,如今虚度七十二岁了。”
元始天尊闻言,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你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你与我代劳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为将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此处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
姜子牙哀告道:“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岁月,虽然修为进境有限,但还望师尊大发慈悲,指迷归觉,弟子情愿在山苦行,必不敢贪恋红尘富贵。”
元始天尊道:“你命缘如此,必听于天,岂得违拗?”
姜子牙依旧恋恋难舍。一旁的南极仙翁上前言道:“子牙,机会难逢,时不可失,况天数已定,自难逃躲。你虽是下山,待你功成之时,自有上山之日。”姜子牙无奈,只好应下。
元始天尊说道:“如今虽然需你下山,但距封神尚有一些时日,你且去红尘中历练一番,十年之后,回昆仑寻找为师,为师到时还有吩咐。”
姜子牙领命,白鹤童子进前,带姜子牙离开了。元始天尊对南极仙翁说道:“你收拾收拾,到朝歌城南,建一个庄子,名为宋家庄,你变做宋家庄的庄主,名为宋异人,去试探试探,姜子牙如今是否已全然接受新的记忆了。言行间注意一些,不要露了破绽,南极仙翁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