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我是谁?我究竟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申公豹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所有的光仿佛都被吞噬了,寂静无声的广阔空间,将人的一切感官都放大了,恐惧、迷茫、失落……全都被放大,这些情绪在天地之间交融,成为了一种唯一的感觉:孤独。这种孤独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千万年来孤身一人的寂寞。在这种寂寞下,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中开始回响:你在这世上的意义是什么?你可有至死不渝要追求的目标?
申公豹沉默着,是啊,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来这世上走一遭,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是成就混元,名震天下吗?他深知自己资质有限,对于那至高无上的力量虽向往,但并不渴求;是求得长生,世外逍遥吗?可是若是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就算长生又能如何,还不是延长了这种寂寞?他想着,思考着,但是却没有答案。一个又一个目标浮现又消失,他感觉,自己修行的根基正在毁坏,这一身的修为正在成为空中楼阁,要顷刻间毁于一旦。
不知过了多么漫长的时间,他仿佛看到了一道光,脑海中开始恍惚出现了这样一幅幅画面:千万年冰封的山顶,一只黑豹在漫天风雪里瑟瑟发抖,命在旦夕。垂危之际,一只生有双翅的白虎出现在黑豹面前,将它扛在自己的背上,步履如飞,奔下山去;一片燃着大火的森林,黑豹在浓烟之中步履维艰,昏迷之际,又是那只白虎,带着它逃出了火海……
为了修行,黑豹历尽了千辛万苦,经历了风雪、大火、山崩,每次垂危之时,都是这只白虎救下它,它很感激,可它每每醒过来,那只白虎却都不在,好像是它的一场梦一般。
它开始留意自己的四周,终于有一次,它发现了这只白虎,于是它走上前,和白虎成为了朋友。然后它知道了,白虎并不是白虎,而是很少见的飞熊一族,黑豹游历时,曾在姜水中救出了溺水的年幼飞熊,从此之后,飞熊默默地跟着它,救下它,再一声不吭地走掉。它不知道它们究竟是谁欠谁的,它只知道,它们的性命属于对方。
从此它们一起游历,一起修行。在一起经历了诸多的危险之后,它们已经无所谓谁欠谁的了,黑豹只知道,修行路上,有这样的一个伙伴,是何等可贵。它后来又结识了很多很多的人,但是,无论多少人,都取代不了飞熊在它心中的地位。它知道,虽然它们从不曾将感情表达出来,但是,它们可以为了对方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申公豹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他轻声道:“大罗金仙、混沌天道,追求到最后,依旧抵抗不了这种旷古的孤独,但是身边的人,却能够帮我们消除这种孤独,修行路上很寂寞,但是我不是独行。我在这世上的意义,不来自于自己,而是来自于兄弟。我要尽我所能,护子牙周全,这是目前的我,生命的意义。”
道心坚固,眼前的一切便成了虚妄。申公豹眼神一凝,眼前的空间破碎开来,一缕光,从无尽的黑暗中迸发出来,驱散了寒冷与寂寞。渐渐地,蓝天,白云,微风皆缓缓出现,他从虚无中走出,很有些眷恋地看了看这个现实的世界。只见广阔无垠的草原上,零零散散地盘膝坐着一些修行者,大多数人都在沉睡,偶有几个睁眼醒来,也都沉浸在这片环境中,似是要好好体会一下这往日里未曾在意过的阳光。但这时,却有不和谐的因素出现了。
巨大的撞击之声传来,申公豹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盘膝坐着三名女子,这三女皆身着青衣,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姐妹三人。三人身前放着一把金色的剪刀,一名白发白须的道人目露贪婪之色,而一人手持木鞭,站在二者之间,目露戒备的看着这道人——竟然是姜子牙。
申公豹略有些讶然,姜子牙在修行路上一向进度缓慢,可如今竟然还要早于自己清醒过来,实在让人料想不到。他不及多想,几个起落来到姜子牙身旁,看着对面的道人说道:“道友容貌不凡,想必修为惊人,既然已经通过首层炼心,何不尽快上塔,去争夺那击金钟首仙的位置,反而在此停留不前?”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冷声道:“若不是这金榜内所有人修为等同,就凭你二人,根本没有资格与贫道讲话!奉劝你等速速退下,否则休怪贫道手下无情。”说着,双手一拍,一金色半透明的罩子在他掌心浮现,罩内火光熊熊,隐隐有九条火龙浮动。
申公豹见状,面色凝重起来,低声对身边的姜子牙说:“那法宝好似是九龙神火罩。那这道人,应该就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此人以杀入道,手段奇多,下手阴狠,法宝众多,在金仙境中难逢敌手。子牙你怎么惹上他的?”
姜子牙默默无语,他也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进入那片漆黑的空间不久,手掌中的打神鞭便散发出一阵光芒笼罩了他,在光芒中,他隐约看到了众多的亡魂在他身边哀嚎,但似乎对这光芒很是恐惧,并不敢靠近。他尝试着伸出手去,那些亡魂顿时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他正在疑惑,却见不远处一道金光划过,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手中的打神鞭正击中金光,发出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声波四散,将周围的黑暗空间瞬间震碎,他凝神细看,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立在此,而那被他击落在地的,正是一块金砖,他还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申公豹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太乙真人见二人并不避开,冷笑一声,掐动法诀,手中的九龙神火罩迎风就涨,瞬间便扩大了数十倍不止,向二人顶门罩来。申公豹挥手打出开天珠,却如泥牛入海一般,了无声息。申公豹苦笑不已,对姜子牙说:“想不到你我兄弟二人竟要命绝于此。”姜子牙看着悬在头顶的巨大罩子,握紧了手中的打神鞭。
正在危急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看剪”,两条巨大的蛟龙奔腾而过,缠绕住九龙神火罩,用力一绞,九龙神火罩顿时破裂开来,罩中的九条火龙纷纷逃窜,太乙真人挥手将火龙收入袖中,面色阴沉了下来。
申公豹二人惊魂未定,只听得身后一女子的声音传来:“有意思。想不到小小金仙,也敢觊觎我三仙岛的法宝,只怕你有命抢,没命用啊。”太乙真人闻言拱手道:“三位娘娘误会了,贫道只是与这两位道友有些争端,三仙岛云霄、碧霄、琼霄娘娘一向威名远播,贫道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三位娘娘无礼。”
碧霄闻言,嗤笑道:“最好如此。不过我可听说,太乙真人胆子一向不小,凭两件破烂法宝自以为金仙境无敌,就算是对大罗金仙也不甚恭敬。若不是在这金榜之中修为受限,你那九条火龙我都给你剪成两半。若无其他的事,这就滚吧。”
太乙真人面色数变,却不敢多言,他清醒过来之后,本来要赶去塔顶,却不经意间见到了碧霄脚边的金蛟剪,顿时心生贪念。放在平时,面对三位大罗金仙,他小小金仙定是不敢有任何想法的,可此时三霄并未清醒,他也没料到身为大罗金仙心性修为竟然还不如自己,想着若是趁此之时将三人打杀,不仅金蛟剪,连那威名远播的混元金斗和缚龙索也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本就杀伐果断,念及此毫无犹豫,将法宝金砖向碧霄砸去,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个姜子牙,将他拦了一拦,就这样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他暗道可惜,脚下云气浮现,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