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夜半回到家中,老廖打开了客厅的灯,明亮的灯光映得他脸色发青,下巴处星散的胡须十分萧索。
那个女人留在医院陪着崇星,此刻只有我和老廖俩人。
我僵硬地站在他身后,在想,老廖怎么还不给我一巴掌?
他不对我说一句话、做一件事,反而对我是更大的煎熬。
“湾湾啊,爸爸也会很累啊…”
老廖仅此一句话,却比骂我更使我难受。
我红肿的眼眶霎时又充满雾气,低头,帆布鞋被泪滴声砸响了。
“爸爸也想有个完整的家啊……”老廖负手站在客厅那挂着的全家福前发出一声叹息,其中亦有说不出的无奈。
每对父母在成为父母之前都是人啊,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私欲、喜好,只是当孩子来到他们身边后,自己的一切,都成了为爱求全。
只可惜,这个道理,多年以后为人父母的我方才领悟。
“湾湾…不哭…你不喜欢,爸爸就陪湾湾一辈子。”老廖转身看到咬着唇泣不成声的我,他努力地挤出一抹笑,一如从前地拥我入怀。
可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那刚毅的脸庞却流下了两行清泪,悄悄浸湿了我的衣领。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等待光明,原来是如此的漫长。
那么…我对她救赎呢?
“湾湾?你怎么起这么早?”老廖收拾整齐准备去医院,却发现我也已经穿戴好在客厅等着他了。
“爸爸,我…我也想去医院看看…姐姐。”
姐姐?这两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不习惯呐,老廖的瞳孔里也闪过一丝惊讶。
“好啊,看来我们家湾湾越来越懂事了呢。”老廖有些欣慰地摸摸我的头,随后牵起了我的小手,大掌之下满是温暖。此刻,是属于我的温暖。
医院病房。
少女精致的脸庞带着病态的苍白,她的秀眉微蹙,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就是这样一个好看的人被我害得躺在了病床上。
“老廖,你,你们来了……”崇星的妈妈守了一晚的夜,布满血丝的双眼,浮肿的眼眶给她平添了许多沧桑,可她看到我的那一瞬却是数不尽的惊讶和另一种莫名的情绪。
“阿姨,星星姐姐,对不起!”我有些颤巍地走到她面前,朝她和床上的少女深深地鞠躬道歉。
我没有立即起身,仿佛是房间里的低气压把我压得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女人的一滴泪,在地面砸出了波澜,她掩面抽泣起来。
谁能?谁能轻易原谅一个害自己女儿受伤的人?
“秀梅,主要是我的错,孩子的事我愿一力承担……湾湾她,是真的希望你能原谅她。”
老廖站出来帮我说话,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那样低着头紧抿着唇站在那里,曾经以为无所不能的爸爸竟然透着一丝苍白无助,可他却还是企图为我抗下一切。
病房里一片寂静,仿佛空气都无法呼吸。
“妈妈…”
“不,不要怪…叔叔和她好不好?”虚弱的女孩轻轻地扯着母亲的衣袖,眼中含着些许泪光,她不想妈妈为她难过,更不想妈妈错过迟来的爱情。
“……”
如果没有原谅,就只会有无尽的痛苦笼罩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这本就是一场意外啊,何必耿耿于怀呢?
可惜这些话,崇星多年后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