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蕊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只是自作自受罢了。”太医的医术,自然是好的,可是每次都会开张方子,那药黑得像墨,苦得像黄连。
“其实……皇上对小姐很用心的,小姐为什么要惹恼皇上呢?”绿珠替她脱了袜,看看并不妨事,才慢吞吞地说。
若蕊没好气地抱怨:“哪是我惹恼他啊,是他惹恼了我!好端端地把我关在这座笼子里,当我是雀儿么?”
想到洛玉宇的暧昧神情,脸上不由得发起烧来。低了头,仍旧拨弄起了琴弦。
“小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后宫这么多娘娘,有哪一位得过皇上这样的爱重?”
“这叫爱重!”若蕊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变着法儿把我关着,有这样的爱重么?我只是跟他说要回去,他就发了这么一顿脾气!”
她本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可是在寒仪殿里关了这么几天,整个人都陷入了焦躁的情绪里,尤其是对着洛玉宇,格外地容易冲动。
绿珠好笑:“皇上是把你看作是……怎么会让你回去?小姐这话,再也休提!”
若蕊瞪圆了眼珠:“不提,他什么时候才放我回去?虽然这里条件不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是连大门都不许出,算是什么回事嘛!”
绿珠只当她小孩心性,也不以为意,温言软语地她了一通。
若蕊无可奈何,愁眉苦脸地仍旧坐着,手指不断拨弄着琴弦,却终不成调。叹了口气,让琴芳扶着自己坐到窗户边,忽然看到远处垂柳依依,登时心动:“咦,那里是池塘么?”
“那里是碧玉湖,可以泛舟。”
“我想去……”若蕊可怜兮兮地看着绿珠,只盼她善心大发。
绿珠却抿嘴一笑:“皇上下次来的时候,小姐跟皇上请求。”
看来这招哀兵政策,不是太管用了。若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皇上都被我气跑了,我哪还有机会再见他啊!”
心里一万遍的骂洛玉宇小气,十指相握,却仿佛仍然感受到他柔软的唇似的,心跳如鹿。
“皇上明天自然还会来看小姐的。”绿珠笃定地说。
若蕊不知道自己与洛玉宇的暧昧,有没有被她看在眼里。讪讪地没好意思问,只得仍旧胡乱翻了翻书。
结果根本没有等到翌日,掌灯时分,若蕊正要让绿珠传膳,洛玉宇又来了寒仪殿。看着再次跪倒了一地的宫女们,若蕊再不情愿,也只能依样画葫芦地跪下行礼。
“平身,传膳吧。”
若蕊只觉得一顿饭吃得消化不良,洛玉宇似乎觉得她秀色可餐似的,看她的时候,比看菜的时间多得多。
游目四顾,除了绿珠和刘公公在一旁服侍,连琴芳都被叫了下去。每天玉盘珍馐的养着,若蕊也不再像是前几次那样贪吃。
“怎么了,胃口不如以前了?”洛玉宇含笑问。
若蕊气闷地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不由得怔了一怔,语气也就轻软了下来。
“整天都闷在屋子里头,好生没趣,哪里来的胃口啊!”连若蕊都没有觉得,她这番话说的既轻又软,带着糯糯的娇嗔。
“你想去哪里?”洛玉宇好脾气地问,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争执。又或者,对于若蕊,他有的是把握。
“我……”若蕊刚说了一个字,就又被他截住了话头,“出宫,那是不可能的。”
若蕊泄气地用筷子扒拉着饭米粒,闷闷不乐地说:“谁要出宫啦,我只是白天看着那边的碧玉湖,觉得风景尤好,想去泛舟罢了……”
“泛舟么?”洛玉宇沉吟了一下。
若蕊看他不表示意见,连忙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你看,我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天天呆在寒仪殿里,除了躺着,就是坐着,就是一个好好的人儿,也会发霉啊!”
洛玉宇听她说的有趣,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那有何难?明天朕陪着你去游湖便是的。”
“真的?”若蕊见他这么好说话,立刻眉开眼笑地扒进了一口饭,“你没空的话,让绿珠带我去就成了。”
“有空。”洛玉宇冷淡地说了一句,若蕊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说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她二十六年就算白活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拒绝吧,他根本不是一个能够让人拒绝的主儿。接受吧,那更是万万不可,别说自己已经答应了洛天宇,单凭着他一国之主的身份,退避三舍都来不及。
洛玉宇喝了一会儿茶,又问了若蕊一些“废话。”若蕊看着绿珠带着人都退了下去,忍不住暗暗叫苦。浑身立刻长满了刺,眼神戒备,看得洛玉宇撇了撇嘴。
“你人都在宫里了,还想要防备着朕?防备得起吗?”说完,施施然地带着刘公公走了。留下若蕊一个人坐在原地生闷气,连喝了两大杯茶。
“恭喜小姐。”绿珠打发人收拾了杯碟,才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若蕊托着腮帮子点头:“嗯,明天终于可以放风了。”
“奴婢恭喜的,可是另一件事。”
若蕊眨了眨眼睛:“那又何喜之有?”绿珠却又但笑不语。
第二天,若蕊起了一个大早,绿珠抿着唇笑:“小姐,皇上要早朝的,总还有两个时辰才散朝呢!”
“哦……”若蕊的眼睛不住地瞟向宫墙外面,“有没有星期天什么的?”
绿珠懵懂:“什么是星期……天?”
“就是……”若蕊连比带划,“比如说,上了五天早朝,休息个两天什么的。像是初一十五,就不上朝,这个意思。”
“哦,每天都要上朝的。”
“这么辛苦啊!”若蕊叹息。简直比自己朝九晚五的上班还要辛苦,好歹自己有双休,偶尔加班还总是气愤愤的。别看一国之主多么威风,天天早五更起来上朝,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下了朝,也还要批折子的。”
“原来朝臣们还要给皇上布置家庭作业啊!”若蕊站起来,试了试脚,基本上已经不妨事了。到底还是拿了张琴过来,弦只七根,虽然在揽香楼做足了功课,上手还是有些怯场。
好在琴与筝本就有相通之处,指法还不如筝繁复,两遍下来,居然也弹得似模似样,心里大感得意。
一时弹得兴起,忽然听得稀疏的掌起响了起来。若蕊眼睛微瞟,原来又是洛玉宇。每次一来,都要跪拜,真正是好生没趣。
“弹得不错,可是怎么调子这么悲伤?”
若蕊这才发现,自己随手谈的,竟然是古琴名曲《长门怨》。
“在皇宫里,就这么伤心吗?”洛玉宇走近了她,低声地问。
若蕊觉得脸子一热,他离得太近了,很容易让她想起那一天两人之间相拥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