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么久啊……概念里,好像还是电影给自己的印象,倏忽来去,威风八面。尤其是《赤壁》里,类似于个人英雄般的表演……
早知道,怎么着也得磨了跟去,但自己好像除了成为累赘,没有别的用处。颓然地叹了口气,连面前的万里青山碧草,都失去了昨天的魅力。
在帐篷里坐了半天,又觉得闷不过,再走出来。
营地里还留着相当的兵力,各忙各的,唯有她游手好闲。也不敢走远,只在帐篷周围晃悠着。
终于看到远处扬起的灰尘时,她的手里正搌着一朵花。
“元帅回来啦!”军营里忽然发出一声欢呼,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奇怪,他们难道就从来不担心裴沛生会打败么?
在军队里,裴沛生的地位,大约和军神无异吧?
她站了起来,看着很远,但奔马速度很快,在她的心跳还没有平稳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裴沛生一马当先地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时候,军营早就沸腾了起来,如果不是裴沛生向来治军严苛,这时候大概已经都蜂涌了上去。如今虽然都站在各自的岗位上,脸上却都是兴奋的笑容,好像打了胜仗的,是他们一样。
若蕊只关心那个跃马当先的人……他没事,那就好了。
裴沛生一骑先入了军营,滚鞍下马的动作流畅漂亮。
若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拥住了她:“若蕊,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
“我们知道你一定会打胜的。”若蕊笑吟吟地说完,苍穹下,林凤华正执辔坐在马上,身后是乌鸦鸦的大军。
若蕊不好意思地脱出身来:“你……你快安顿了他们吧!”
裴沛生孩子气地一甩头盔:“我们大胜,歼敌一万!”
顿时欢声雷动,整个地面上,都似乎回荡着动人心魄的回应。
林凤华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轻盈而优美地下了马匹,身后的军士们才发出各种怪叫,欢呼着涌了进来。
一时间,营地便成了欢乐的海洋。
裴沛生也不阻止,只是看着在营地里的士兵们,像迎接英雄凯旋一样地迎接着战胜归来的健儿们。
若蕊看到伤员被抬了进来,军医便忙着处理他们的伤口。
战争,总是残酷的,尽管他们是获胜的一方,也一样在草原上流下了他们的热血。
“我还以为若蕊姑娘是个惜花人呢!”林凤华忽然脆声说。
若蕊垂头,这才看到自己手里的那朵花,已经被自己捻得不成样子。手微一松,花便零零碎碎地掉了下去。
林凤华清冷的眼睛里,有着悲悯的神色。于是,若蕊明白了,这位女将军还在缅怀那些长眠在战场上的无名英雄。
她把头转向了欢乐的人群,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管花是自由凋零,还是遭人攀折,最终也只不过是化为春泥。”
“但是它还没有完全开放。”
“是啊……可是那又如何呢?毕竟也曾经有过生命里的一段璀璨,这就够了。”
林凤华的眼睛里,褪去了两分清冷,取而代之的是两分欣赏。
若蕊和她相视一笑,在这一段以花喻人的交锋中,他们终于能够一笑抿恩仇。裴沛生却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们之间淡淡的敌意,本就是来自于他。
草尖上的晨露,已经干透。一瓣瓣的山花,这时候正灼灼地开得正艳。
“看,旧的去了,还有新的。生命就是这样的美妙,生生不息地绵延着。”若蕊微眯了眼睛,指向了远处广袤的大地。
林凤华侧脸深思了一下,忽然郑重地点头。手终于向着若蕊伸了出来,若蕊一怔之后,才伸出去与她互击。
虽然掌心被她拍得很痛,可是心里很快活。
“没有俘虏吗?”若蕊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俘虏?”裴沛生摇头,“都是宁可战死不肯投降的大好男儿,谁肯做俘虏?”
“那……一万人就这样被杀死了?”若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我们被围歼,也是一样的结果。”林凤华的眸子又转为了清冷,“除了战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可是……”若蕊看了两个肃穆的面容一眼,没敢继续说下去。
她的那句话是:蝼蚁尚且贪生,好死不如赖活。
不过,看来是会遭到群起而攻之的下场……所以还是秉承“沉默是金”的法则吧。
晚上的篝火烧得特别旺,火花映着半边的天空都红了。
裴沛生被围在中间,四周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仰慕。若蕊忽然有些惶恐,这支军队如果与焰国对阵,那么……焰国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这支充满着朝气和杀气的军队,任何人都不想与他们为敌吧?
看着将士们兴高采烈,若蕊忽然觉得浑身有点寒。烈国大胜,忍不住让她担忧起异日焰国的结局来,毕竟也算是她穿越来的“祖国”吧?一时间便没了兴致。
裴沛生仍然被围着,连林凤华也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间或点头微笑着说些什么,时而便与将士们拼酒。
若蕊悄悄地走出营帐,风有点寒,她也不想回去取披风,只是用双手抱紧了肩,倚在一棵大树下。
黑暗和明亮,仿佛是分界岭,把整个空间都分成了两个截然相反的部分。
忽然心里一动,仿佛听到身后有“沙沙”的轻响,忍不住回过头去,却发现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正向自己走来。
一时间,骇然欲绝,朝着营地奔去:“沛生,沛生!”
她的尖叫声,穿过了浓黑的夜幕,可是她拖沓的脚步,却根本无法赶在黑衣人之前到达营地。在裴沛生听到惊呼声赶出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把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放到了她的咽喉边。
“放下她!”裴沛生又惊又怒。
“这不可能……”来人的汉话,说得有些生硬,却一手拽着他斜掠而去。
裴沛生追出几步,黑衣人却阴森森地说:“站住,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割断她的小脖子。可真够细的呀……不知道……”
“你别乱来!”裴沛生惊怒交加,却又一筹莫展,“你放下她,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商量商量。”
“等我回去见了大汗再说吧!”黑衣人“咯咯”地笑着,若蕊立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笑,怎么听着这么寒碜啊!
裴沛生捏紧了拳头,跨前一步,看到黑衣人的剑几乎要够着了若蕊的脖子,连忙又定住了身形。
“是好汉何必挟持一个女人?”林凤华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清冷,带着浓重的轻蔑。
可是黑衣人竟不为所动:“我可算不上好汉,我是藏头露尾之辈……再见了,各位!”
裴沛生叫了一声:“若蕊!”
若蕊暗叹自己倒霉,斯人独憔悴倒也罢了,谁知还摊上这么个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