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朗朗乾坤,赵长陵独自一人回到破落小院,他跨过小院老旧但其实很是干净的门槛,走到屋檐下。
赵长陵他怀里那块篆刻这心字的玉牌,被他捏在手心,其实这块玉牌不是他的物件,很多年前,一个三岁的孩子用他在家饼店换了三个大饼,第一个大饼他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然后不顾脏污,连同指尖的油脂,都吞如独自,然后第二个她掰碎后,细嚼慢咽吃了整整四天,第三个她到最后都没舍得吃,让给了同一个快饿死在街头的孩子。
这一切其实他都清楚,很清楚,他其实可以接走那个小女孩,让她金枝玉叶,让她成为一个不下于公主身份的孩子,这其实对他来说不难,可他行吗。
他的先生立下规矩,要她自己选择道路。
赵长陵很心疼,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学生应该做的,所以他对不起她,很对不起,那个冬天,如果那三张大饼都被她一个人吃干抹净,或者那天夜里,她到哪位寡妇家里,真的动手杀了人。
那么她就只能成为一个富家千金,然后老死在这间小镇。
他先生图谋太大,他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不止天下太平这一定,而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世,甚至不惜让她的女儿入局。
这本身是不是一件错事,赵长陵头痛欲裂,他的哪位先生也会有错吗,有吗?
一声细微的呼吸在赵长陵身边响起,一个俊俏的佩剑男子,从屋檐下落到赵长陵身边。
赵长陵看着佩剑男子,淡定道:“好久不见。”
苏哲脸上有些不快,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可一点都没有这般轻描淡写,三十床强弩,六百长枪铁骑,加上一个一品境界的贴身护卫,其实他挺惨的。
苏哲就这样坐在赵长陵身旁,自言自语道:“这次密信,我皇兄看了,他要我做两件事。”
赵长陵晃着脑袋笑道:“杀我肯定算一件,还有一件,估计是接回他的小皇子吧。”
苏哲忽然笑道:“猜对一半。”
赵长陵装模作样的问道:“你们西蜀皇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苏哲低下眉头,喃喃道:“我不知道皇兄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他竟然愿意让你继续活下去。”
赵长陵笑了笑,各位灿烂道:“那我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真是走远。”
苏哲忍着打死眼前人的冲动,漠然道:“别装蒜,皇兄叫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其实第二件就是帮你做件事。”
赵长陵哈哈大笑。
苏哲拉下脸,如果可以,他真是把眼前这个男人砍成百来段肉块然后,扔大海喂鱼,这人好歹被誉为天下第一谋士,竟然还挺会恶心人。”
苏哲难以理解,不杀他就是极其不正常的一件事,为何还要我帮他,做事情,北齐毕竟是未来五十年与我西蜀争锋的头等大敌。
赵长陵掏出一本书,上面写着很多人的名字,他很认真的说道:“对上海老城的夏之,有几分胜算。”
苏哲略微差异的看了赵长陵一眼,然后很认真的说道:“我不行。”
继而赵长陵很自然的说出一个个人名“龙逢、完颜淅、钟戏、崔战、马缉。”
苏哲一一摇头。
赵长陵无奈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苏剑仙做不到的事情。”
苏哲没有一丝难堪。
“六个人,其中四个都是武评高手,实力不弱,其余二人,一人是荒族族长,另一人则干脆是南唐皇室筱齐王。
苏哲淡然道:“皇兄说过,此行你若是说了无礼的要求,我只需不去理会即好。”
赵长陵顿了顿,无奈道:“那我想要苏剑仙你那柄随身携带的长剑,不知是否可以。”
苏哲微微吃惊,不由得捏紧腰间的佩剑,长剑本身材质不明,却也只是略微锋利一点罢了,其他不足为奇,只是这柄剑是他的母妃,在他未出世时嘱咐父王交给他的,多年佩戴下确是极有感情。
赵长陵笑道:“舍不得。”
苏哲点点头。
赵长陵拍拍双膝,问道:“那借我五年,不三年即好,可愿意。”
苏哲沉默片刻,解下长剑交到赵长陵手中,没有丝毫不舍只是小声道:“三年后,我会亲自来拿。”
赵长陵接过长剑微笑点头。
苏哲随后与赵长陵一齐坐在院内,过了许久,腰间已无剑的俊俏男子,忍不住道:“就没有别的事求我。”
赵长陵把长剑踹在怀里,好似生怕被人抢走一般,看着苏哲摇摇头道:“一会出门记得把门带上。”
苏哲有些无语,他一个武评第六人,从西蜀马不停蹄的赶来,期间错过多少人和事,为此他还推脱一位兄弟的大婚之喜,只为可以早日见到这个男人,而他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把门带上。”
苏哲感觉自己有些不好了,再次询问道:“真就没有事了,据我所知,小镇南侧有三千人马,一路浩浩荡荡前来,估摸着十有八九是来杀你的,我不介意再走时,帮你料理干净。”
赵长陵看着苏哲,眯起双眼笑道:“你皇兄不是说,不和你心意的事,大可当作旁听,一笑而过吗,你又何须这般麻烦。”
苏哲自嘲一笑道:“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在下告辞。”
赵长陵又喊道。“等等。”
苏哲没有回头而是笑道:“现在后悔可改不了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赵长陵这又是淡淡道:“下次别从房檐下来,许多比看起来很有高手风范的事情,其实在很多市井小民眼里,并不能理解,比如说我”。
说罢,苏哲真就慢步走出门,只不过略带用力的关上了大门。
赵长陵哭笑不得,他拿起长剑在剑匣上依稀刻有两个小字“长生”,这两个字也是这柄长剑的名字,其实这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君子之剑,被尊为剑仙的男子苏哲,自幼年起,他久病缠身的母亲,打他出生起,心里只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好好活下去。
赵长陵看着依旧黑压压一片的乌云,小声道:“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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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南方那条看不见的小道上,一道身影在三千铁骑的面前逐渐清晰起来,而比身影更加清晰的是,那人手里的长剑的剑光,剑气如道白虹般掠至马匹身前,那人快步掠身前行,出剑必杀人。
长剑与一只长枪相接,溅起无数火花被,杨蓁看着面前的剑客没有说一个字,后退半步,数不清的长箭袭来,可都被剑士一一化解。
杨蓁咬牙喊道:“列阵。”
北方那三百只西蜀的人马,在无声无息死了二十余人后,所有人都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探查那杀人的轨迹。
吴瞻站在前位,被一只细针穿过臂骨,才终于发现一名身着大红长袍的老人,对着他们这里一跃而起,他的那双眼眸几乎快渗出血来,发疯般冲向人群,紧接着被一柄木剑击中腹部,鲜血淋漓。
老人依旧纹丝不动。
匆匆赶来的苏哲,看着老宦官自问自答道:“北齐的狗,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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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无名山头的泥泞小道,石锦背着昏睡不醒的小乞儿,身旁是眯起眼的负匣的邋遢老人。
两人其实都和赵长陵有过一场促促长谈,很显然都是和他赵长陵达成某个条件,否则在东越名声其实不太好的老人,可能就会干净利落的砍下赵长陵的头颅,然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回东越,继续去做一个逍遥快活的老怪物。
老人半走半停,在接近泥泞道路一旁的陡峭山路间,邋遢老人单手解开长匣停下脚步,推开长匣的木板,里面是一件更加精致的木盒,材料不得而知,只是其上光泽流转着实不像俗物。
邋遢老人再次慢悠悠的推开,精致木盒内的木板,一柄长剑出现在邋遢老人的面前。
石锦没有催促老人,停步横侧右腿,目光看向一边灌木,嘴角淡淡道:“十三息。”
话音刚落,一记狭刀劈至,石锦身前,接下来就是一幕意料之外的画面,石锦单手捏住刀身,微微用力刀身断裂落地,在做完这一切,陡峭山路间,忽然一片密密麻麻的长箭激射而来,从头到尾闲庭信步的邋遢老人,大跨步上前,手里拿捏着长剑,抹出一道长虹竟然快过箭雨,在次前掠不下三十名不退反进的蒙面刺客,邋遢老人干净利落的出剑,掠刺,横,纵,挑,明明是最基本的武学套路,硬生生给打出种势不可挡的架势。
直到三十人都被老人干净利落的解决干净,那柄明明鲜血淋漓的长剑,竟然不见一丝血迹,长剑发出铮铮长鸣,老人心知肚明从他们离开小镇就有一名从头到尾跟谁他们的真正杀手,要动手了。
泥泞小路与陡峭山路的中间是一大片灌木草丛,无声无息的走出位,穿着位头戴斗笠,脚穿草鞋的中年汉子,手里拿着把普通长镰,看着三人自言自语道:“今个天气真好。”
紧接着就是汉子的大步前跃,手中长镰横扫,邋遢老人半眯起双眼横挡在身前,不曾想到中年汉子的长镰竟是脱手而出,那柄镰刀在长剑上溅起一连串火花,邋遢老人手里的长剑,被转动的长镰拖拽向上。
那中年汉子为咧开嘴,立出一个拳架,一击重拳打在邋遢老人腹部,在逼近一拳,贴身勾住老人的脚掌,在接一拳,邋遢老人在吃下一拳,后退半步。
此刻老人明白,这中年汉子走的是与石锦小丫头一般无二的无理手拳路,还是胜在快。
中年汉子步步前行,掠至石锦身侧,屈膝弯腰递出一拳,明摆着是要硬挨石锦一拳,然后在一拳打死她怀里小乞儿的打算,石锦后撤半步用完好无损的左肩,生生吃下这一拳,中年汉子心有所感,在逼近一步企图与石锦贴身缠斗。
可在拳桩前踏的片刻功夫,一柄长剑划开他的肩头,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邋遢老人持剑站在中年汉子的左侧。
斗戴斗笠的汉子,在刹那间,口中发出嘶嘶身声,腹部鼓胀而起,右腿斜挎而出继而出拳。
邋遢老人见缝插针一剑掠向斗笠汉子的拳锋,噗呲一身,大片血肉淋淋飞向天际,斗笠汉子忍着左手肘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拳击给邋遢老人的长剑。
斗笠男子骤然间面如金纸,他再次看向石锦,稳住身形身体后倾,再次悍然出拳,这拳快出三人呼吸,他有信心可以换掉石锦怀里的孩子。
石锦目不转睛丝毫不让,踏地前行,左手眨眼间,双方对上一拳,石锦一口口吐鲜血。
而那抱着必死拳意出拳的汉子,此时此刻真的命丧当场,那柄被他大飞的长剑,如那仙人御剑,直直插入他的胸膛。
石锦走到邋遢老人身边,将小乞儿交到他手中后,直挺挺后倒在地。
邋遢老人看着那具死透的尸体,莫名觉得这个女子,不成剑仙好像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