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从头到尾的全景,转变为中微子信号,通过宇宙间无数微型虫洞,仅仅延迟了三秒的时间,便进入罗兰奥丁和宋星河的视线。
当看到那五百颗小行星出现,罗兰奥丁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出一丝满意笑意,定评道:“知己知彼,懂得以己方之长,迎敌方之短。以这样的方式扰乱白灵防御阵型,直接展开机甲混战。不错。即便我来指挥,也不过是这种程度。”
宋星河点点头,然而在看到白灵旗舰开始带队冲锋,硬生生冲开一条通道后,语气顿时紧张起来:“但是这样似乎还不够。”
“大局已定。”罗兰奥丁站起来,既然没了继续观看下去的兴趣,“白灵兵团虽然依旧保持着严整防御,但是队形已经被拉到太长,首尾无法兼顾。这时候只需要以战列舰轰开中路,然后以护卫舰突进直接投放机甲。对方空有百艘驱逐舰,却已经没办法形成密集远程打击。之后的事情,已经与指挥者无关,只看双方在乱战中,谁更不怕死而已。”
在他说到以战列舰轰开中路的时候,投影中小行星两侧果然冒出四十道粗壮光柱,将正亡命突进的白灵兵团逼得缓了一缓。就在联邦军以为对方必定持续以主炮轰炸扩大战果的时刻,海盗团数百艘护卫舰分散突进,硬生生冲进对方行进路径,无数机甲迎着炮火投射而出。
在罗兰贝尔刻意的指挥下,双方超过六百艘星舰在二十万千米的空间里混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中间还夹杂着以千颗安装了驱动设备,正以随意轨迹运行的小行星。后方又加入姬烈他们乱哄哄冲来的一百七十多艘海盗联盟星舰。
整片空间布满副炮火力随意发射的光束,以及被场面刺激得热血沸腾,已经忘了死亡阴影的接近二十万具海盗机甲和五万多具联邦机甲。
而罗兰贝尔指挥的四十艘战列舰,还在火上浇油。在她的命令下,突进战场各处,全力铺开电磁干扰攻击,将整个空间的通讯信号搅成一锅粥。
机甲与机甲之间,星舰与机甲之间,星舰与星舰之间,联络全部断绝。
这时候,最高明的指挥者,也很难在如此混乱的局面里做出多大程度的应对。
场面太过混乱,双方都不敢再动用主炮。
即便是赌性极强的白灵,也找不到孤注一掷的机会,只能被动下令,各舰寻找最近的队友,相互协调,尽量合作歼灭来敌。
正如罗兰奥丁所说,战斗发展到此时,比拼的,已经是海盗与联邦军的战斗意志。
他说大局已定,也并非海盗团已经取得胜利,而是罗兰贝尔这一系列举措,终于达成她的目标:避开对方远程密集火力轰炸,将战斗拖进无序混战。
罗兰贝尔作为资深海盗,对海盗的战斗力与战斗方式,有极深的理解。她深知如果正面迎战,海盗们无论在纪律性,执行力,还是团队合作力上,都比联邦军差了数个等级。
将战斗拖到这种程度,她能做的,已经到达最佳效果,结局如何,已经超出她的掌控。
……
在事后的战损报告中,双方都为这场战斗的结局感到惊讶:持续了十三个小时的战斗,双方战舰仅仅各损失一艘,机甲损失却达到罕见的30%——这已经是远超机甲队伍崩溃的数据。
在这场战斗里,羽族机甲更是以匪夷所思的零伤亡而获得罗兰奥丁的重视。
战斗结束后,联邦军方给予白灵军团极高奖励,在第一时间补充了足够机甲的同时,兵团战舰整整扩容一倍。在联邦通讯中,白灵少将此站临危不乱,在扫描系统受到严重干扰区域遭遇敌袭,却以一万五千具机甲的代价,击毙海盗六万机甲,同时顺利完成蓝星周边海盗清缴计划。
在最后的描叙中,评价以有大将之才,猛虎之势,红妆胜豪杰。
红妆猛虎白灵将军的称号不胫而走。
声望一时无俩。
崇拜之音充塞星河网络。
在这个通讯大肆报道的时候,蓝星附近某殖民星一家赌场大厅内,古雷与陈胜七一边无所谓的投注,一边时不时担忧看看脸上覆盖了一层虚拟面容的女子。
这时候的白灵,面目通过全息投影而成,早已经不是姬烈见过的模样。
即使看不到她脸上的真实表情,从其一掷千金的豪赌中,古雷和陈胜七也知道,将军现在的心情非常之差。便连这种最喜欢的赌博,也化解不了她心中的压抑与怒火。
怒军方掩盖失败事实的嘴脸,更怒自己的无用,怒自己轻敌冒进,葬送一万五千军人。
“全跟了。”白灵恶狠狠的将身前一堆上百万贡献点之多的筹码一推而上,虚拟面孔上绝无表情,平静的双目紧盯对面那个中年男子,声音如霜似雪般冰凉,“敢不敢来?”
中年男子显然也是赌场常客,看看自己底牌,轻笑道:“小姑娘,还是太轻敌啊。这么明显的诈法,岂能在我面前使用。跟了。”
他说着随手翻开底牌,同花顺。
白灵手中只一副小对子。
“谢谢。”中年男子笑咪咪的看着她,有意无意的刺激道,“以我纵横赌场三百年的经验,你还是不要继续的比较好。否则真能把整个家当都输掉。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见好就收如何?”
他看出这个女子浑身都充塞了压抑的火气,很明白这种赌徒,假借好意的劝慰,更能让对方继续大赌下去。
白灵双眉一挑,果然受激,然而她的动作出乎中年男子意料。
一把合金凳子当头砸下,中年男子哼都没哼一声,整个被砸倒地面。
“叫你轻敌,叫你轻敌,叫你轻敌……”
怒火正旺的女子意犹未尽,跳起来,平底鞋接二连三踹下。中年男子清醒过来,已经强化达到五十次的他,在那只看起来小巧柔弱的脚下,却没有任何反抗余地,被踹得连连翻滚。
赌场保安轰拥而上,各式武器瞄准过来。
下一刻,他们武器全部被折断砸扁,身体不由自主的腾飞空中。在翻滚的过程里,他们看到,刚才站的位置,一个年轻男子低头看着指尖跳跃的筹码,嘴角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幸好出来个倒霉鬼,使得将军的怒火能够发泄出去,否则还不知道要输多少
……
踢完场子,三人优哉游哉出门。
白灵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看头上天空,突然道:“准备一下,去混乱星球。”
“将军。”陈胜七喊了一句,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白灵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不是输不起的人。不过是好奇,想去看看,打败我的小姑娘,到底什么模样。”
战后的情报分析中,罗兰贝尔的名字早已经进入他们视线,她一生的过往,能挖掘出来的,几乎都已经彻底呈现在几人眼中。将军一定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出两人的疑惑,白灵解释道:“那是个好苗子,混迹海盗中,可惜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把她挖过来。现在过去接触一下,算是提前做点准备吧。”
这难道不该是情报部门做的事情吗?古雷与陈胜七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自家将军,这是根本就不服输啦。
……
“葵,大虎,冷狼……恩?这姬青是什么人?”罗兰奥丁目光停留在那一长串名字与图像的最下方,注目姬青面孔。那是张小巧,然而接近完美的东方面孔。然而罗兰奥丁仅仅看那相片一眼,看到相片中人眼光,立刻发现不对。那不是自然人类该有的目光,虽然说灵性与表情接近完美。但是其中轻微到可以忽略的不同,依然无法逃过他的眼光。
罗兰贝尔迟疑着不敢回答。
“智能人?”罗兰奥丁抬起头来,声音突然变得与平常大不一样。
惊?怒?喜?
以罗兰贝尔的人生阅历,却分不清楚:“父亲。她帮过我很多,而且与姬烈关系非同一般,您就当没看到,绕过他们,好吗?”
罗兰奥丁孩童般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看不出是惊还是怒又或者是大喜悦。
“她已经开始进化?”
“是的。”
“带她来见我。”
“父亲。”
“你想违背我的意志吗?”
“不敢。”
混乱星球内,智能人绝对不能出现在罗兰奥丁眼前,否则一律被其带去销毁。这是他多年前就定下的规矩,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改变。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单独对智能人出奇苛刻,只知道那与他的过往有关,然而具体什么事情,却是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