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老木头吐出一口血,强行忍住胸腹间剧烈的疼痛感,一把拉住同样吐血不止,还要冲过去拼命的冷狼,鼓动能量大声喝道,“快跑。残疾族人断后。”
冷狼身子一甩,还要继续朝那两个呆立原地的怪兽冲去。
老木头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声音越发急促:“送死有个屁用。逃开养伤,伤好玩命。”
冷狼一楞,将胸腹间再度涌上的血腥味压下,转身一招手,带着自己的打猎队朝天狂飞。
那边葵在爆炸的同时,就明白这种力量已经超越羽族人的能力。听老木头第一个跑字出口,已经招呼部分族人急朝山中窜跃。听到后面光翼扇动,他抬头狂呼:“不要飞,朝山中跑。各打猎队分散逃。”
冷狼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队伍朝另一个山头飞去,落入树木林隙,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山头那迅速扩展的烟尘中有老年族人也发出同样的命令。
就见几十个队伍从烟尘里冲出,朝着各个方向急飞,待听到葵的狂呼后,又转落入山中,很快不见踪影。
没了杀戮,剑逐渐冷静下来,对着雷大笑道:“痛快。好久没杀得这么痛快了。”
雷恨不得一炮轰死这神经病,可现在该怎么办?
那基因改造舱肯定完蛋了,从活体细胞上提取基因信息,分析出基因序列组成成分,但是那有什么用。
基因改造中,真正有价值的信息,是怎样让那些不同的基因序列,完美融合进人类本身的基因链中。结果简单,过程复杂。这么复杂的改造,单纯复制是无法保证基因信息不丢失的。
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他对着剑吼道:“抓几个活口回去。”
“抓什么活口,全部砍翻得了。”剑不耐烦的大叫。
雷冷哼一声,剑立刻不敢再多说什么。
两人说话的当儿,老木头带着三百多个残疾羽族人,虔诚的对着已经被炸平的山巅跪拜。
烟尘平定,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山巅位置,有个拱形的金属门立在那里。
那门上被蚀刻出许多闪闪发光的线条,条理分明,依循着某种规则,看起来,似乎是某种复杂的线路板。
那些线条上的光彩正在缓慢消失,仿佛其中的能量被消耗殆尽。
待所有闪光都熄灭之后,线条隐进金属门框,像是本来就没有一样。
老木头带领族人拜的,就是这张门。
作为族长,他有权利进入父神坟墓。父神坟墓内,除了这张门,就是一个长宽都在二十米的金属箱子。父神遗骸,原来就一直在那箱子里面。
现在箱子不见了,门还在。
对他来说,这都没什么区别,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也要跟随父神去了。
跪拜完毕,老木头平静的站起来:“拖住就好,给其他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伤残的族人都站起来,平静的看着两具对他们而言,是怪兽的机甲。
“按年龄来吧。”老木头第一个走出去,回头看看族人,“从老到少。”
另一个跟老木头差不多老的族人跟着他走出去:“这样好。”
“不着急。”有年轻一点的族人笑着说道,“都会轮到。”
“他们这是干什么?”剑疑惑的问雷。
雷摇摇头:“不懂。原始人的信仰吧。多抓几个活的。”
剑:“缺胳膊断腿的,有什么用。又没有冷凝光束,不好抓。”
“叫你抓就抓。”雷收起高密度钛合金刀。
两具机甲开始朝前冲。老木头和那个老年族人也开始朝前冲。
两个肉体重重撞向两具机器,相对速度几乎达到两倍音速。
没有任何花巧,也来不及用任何花巧。
羽族人一直认为,使用能量攻击的时候,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在他们的观念里,粗暴,也即意味着力量。
这两个怪兽,防御力与攻击力都惊人的强。老木头放弃了任何打猎经验,直接用自己的身体,一次将所有能量爆发出来。不求杀敌,甚至不求伤敌,只是想阻挡一下对方追击正逃逸的族人。
两声巨大的爆响同时发出,声音前后太接近,以至于在旁人耳中,只有一个声音。
两具破碎不堪的肉体被炸飞。
又是两具肉体冲上,声音再次响起。前后依旧很接近,以至于旁人还是没能区分出到底是几个声音。
雷皱皱眉,他感受到一种必死的信念,机甲甚至来不及做出捕捉的动作,就会被这些人直接撞过来。全息屏幕上,能量爆发强度提高到800,略有波动,但是区别不大。
能量的爆炸效果太过分散,不具备穿透性和在一个点上的爆破性,依然无法对机甲造成实质性伤害,他却感觉到了机甲内部的晃动。
“机甲内层的防御护罩受到冲击,能量爆发居然可以强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他们可以将这么多能量集中使用,效果比能量炮不会差太多了吧。”
然后,雷发现两具机甲在朝后退,机械的力量,在对方纯粹的肉体攻击面前,居然开始落到下风。
这样很麻烦,雷想,得换个方式。
“你尝试抓他们,我去找那些受伤的。有机会就抓活的。明白?”最后两个字不是发问而是命令。
剑老老实实的回答:“明白。”
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原来可以这样壮烈。
在以往的杀戮中,他从未见过像这样不要命,根本就是在送命的攻击方式。击杀敌人的快感突然就消失无踪,他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情绪。
雷的机甲脚下喷出粒子流,带着他开始加速,然而下一刻,他发现对面的人飞了起来。
飞到自己头上,朝下撞击。飞到自己脚下,完全不顾及那几乎达到光速的粒子流,在与空气碰撞过程中产生的高温,直接撞击。
“飞蛾扑火。”雷突然想起古语中这个形容。
然后他明白,这些人不可能抓到活体样本了,他的声音冷漠下来:“都杀了吧。”
这次剑没有一听到杀字就兴奋起来,他老老实实的抽出高密度钛合金刀,干干净净的利用机甲防御能力,在对方撞上来之后,一刀划断脖子。
机械的动作,面对对方完全不顾及生死的攻击。
对机甲而言,这种程度的攻击几乎没有作用。但是对剑来说,这种方式的攻击,冲击性非比寻常。
他突然又感受到了,原来,生命是值得尊重的。
可惜到这个时候,对方源源不绝的冲上,他已经无法停住手中的刀。
姬烈飞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山血肉,两具表面血肉模糊的机甲,以及最后一个断了双臂,面容还显得年轻的族人。以身体撞向那刀光后,被切断脖子,却依旧用身体爆发出的极大能量,将机甲炸退一步的场景。
那具无头的身体,斜斜欲倒。
他只看了一眼,然后降落地面。
“我把身体交给你。不要跑。杀了他们。”他在脑海里,对着蠢蠢欲动的念力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
双眼瞳仁发散,一片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