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的心好像也被提了起来，有点不舒服。我闭上眼睛，感觉到耳膜不断增加的压力，微张开口让压力平衡一下。
“吃块口香糖吧，嚼一嚼耳朵会舒服一点。”坐在我旁边的小雯递给我一块口香糖。
果然舒服一点，睁开眼睛，从舷窗放眼望去，天地一片蔚蓝，上面碧空如洗，下面白云像浪花绽放在海洋，天地在远处交接成一线，坐在飞机里看出去，好像坐在海边看水天一色一样。
飞机穿出了云层，飞翔在云层之上后平稳了很多。
云层很厚，颜色比雪还白，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让我不由得想到电视剧《西游记》里神仙们可以腾云驾雾的白云，这云要是人站上去也能轻易地托住不会掉下去吧。
看大景，蓝天白云，很容易就觉得单调乏味了，但若细看每朵云不同的风姿，看细节的线条，再加上想象，就百看不厌。
“第一次坐飞机？”小雯问我。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想到家里父母六十岁了还没有机会坐飞机。“你上一次坐飞机是去哪儿？”
“去了马来西亚。在我来深圳之前，三四年前的事了。我有一个表姐在那边卖房子，中国人是主要的客户，她叫我一起去，好有个伴，我就去看了看。”
“怎么没留在那里？”
“不喜欢。”小雯说，“工作环境、周边风景是挺好的，可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呆在那里唯一的目的就是赚钱，其他地方也能赚钱呀，我想呆在一个喜欢的城市里，除了赚钱，还有生活。后来我就来了深圳。”
“你在深圳找到属于你的生活了？”
“可以说是吧，反正我还挺喜欢的。工作之余可以自由安排，公园都是免费的，可以跑步健身，可以休闲散步，还可以去学校继续读书，晚上一个人走在街上也不会害怕，觉得很安全。这些我都喜欢。虽然赚得少一点，不乱花也还有结余。
都说深圳有钱人多，我觉得自己也是有钱人，只要收入大于支出就是有钱人，你说对吧？”
小雯说着自己得意地笑了起来。
“开个玩笑。”她补充了一句。
“你说得很对。深圳还有很多‘负人’，‘负债’的‘负’。”
小雯笑得更欢了。
空姐推来餐车，派发点心和饮料。
小雯要了一杯苹果汁，我要了咖啡。
有吃有喝，聊天又加入一些滋味。
“那你后来怎么来到深圳的？”我问小雯。
“跟老乡来的。我家在广东南雄，你知道这个地方吗？离深圳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平时回家也方便。”
“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才发现我对小雯的家庭情况几乎还一无所知。
“家里有父母，一个妹妹上大学，一个姐姐已经出嫁，还好嫁得不远，家里父母有什么事都是她在照应，有她在老家，我就放心很多。”
“三姐妹呀？”
“是啊，我就是夹在中间，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既没有享受过老大的独宠，又没有享受过老幺的专宠。”
“不对吧，据说，家里排行第二的最聪明，上面可以学习老大，下面可以领导老三，既有榜样又有跟随者，不会太自卑也不会太骄傲，正正好。”
“真的吗？”
“是啊，一杯苹果汁，是半满还是半空，看你从哪个角度看。”
“嗯，有道理。早说啊，让我白白自怨自艾了多年。”
“你应该这样想，以后我可以不再自怨自艾了。已经过去了的，你还想着追回来？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好吧，又被你抓住小辫子了。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面向未来！”
“小雯聪慧、虚心，孺子可教。”
“哼，老夫子。”小雯听见夸她，有几分开心，又有几分不甘心。
忽然她的情绪低落下来，叹口气说：“我真希望我家就只有这些人，跟别人我都只是告诉他们这些，可是我不能瞒着你。
我还有个弟弟，是父母收养的。因为生了三个都是女儿，农村的观念还是要有个儿子才行，他们就抱养了一个儿子。
要没有这个孩子，我们家该多幸福啊。可怜现在我爸妈每天都为着这个儿子唉声叹气，倾尽所有也落不下个好。”小雯说着要落下泪来。
“你弟弟怎么了？”
“他吸毒。”
“啊?”
“也怪我爸妈把他宠坏了，从小说一不二，要什么给什么，初中开始就不好好读书，交了一群坏朋友，初中毕业了，没有书读也不去做工，就在家瞎混。”
我递给小雯一张纸巾，她擦擦了眼角。我能感觉到小雯的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