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攸舞捋了捋被海风吹得有点凌乱的额发。
“攸舞,你已经拒绝了我一次,请你不要再拒绝我第二次,好吗。”
攸林转过身体,看见床边还摆了一张桌子,回头想想,觉得也是应该的。人家可是大作家,不摆张桌子放那里写写字怎么行呢。她眼睛一转,又对桌子上那些摆着的本子有点好奇了。
于是攸林一不做二不休,直直跑到桌前坐下,此刻摆在攸林面前的是一大堆的本子,她信手拈来地随便拿了一本就翻开看了……
攸林的瞳孔渐渐地收缩起来,一丝冷空气占据了她的脑海,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就把自己给冷冻起来了。攸林觉得死亡离自己好近,又好渺茫。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可思议。
其实她早该知道的,挂在自己家墙壁上的那双眼睛,在新加坡第一次看见的舞的眼睛,攸舞还以是自己的姐姐的名义生存时的眼睛,完全就是一个人的!
她刚翻开第一页,就发现了三个触目惊心的字眼——碎……
攸……
舞!
“碎攸舞。”攸林喃喃着。
攸舞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扎朗,那双很受伤的幽蓝色眸子,在此时又流露出了孩子的倔强。许久,她回道:“你,真的。”深呼吸,“不会后悔吗。”
“当然不会。”终于,那眉宇中消失了孩子的倔强,一种释怀的愉悦升上心头,赢家总会是坚持到最后的人。
攸林匆匆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就离开宾馆了,她怀着一种沉重的使命感拦下出租车,往家的方向开去。背后的秘密,是什么?苏雯说攸舞已经得了心脏病去世了,可是攸舞现在还明明白白地活在世间。
苏雯仅凭着一张死亡证明书就宣告了一个生命的结束,但是,攸林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姐姐的尸体……碎……攸……舞……
为什么自己的妈妈对攸舞怀有如此严重的警惕感?她们,不是无冤无仇吗?难道妈妈对攸舞的怨恨比自己还深?如果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从始到终,都是苏雯一个人在编织着故事,从自己把原进推下楼的那一刻起,这个故事,就开始被编造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妈妈亲手操控的?从攸舞进监管所,到死亡证明书,到尸体已被苏雯先一步发现送去火化,到后来的一切,一切——第四个房间堆积着恐惧的感觉,所以要堵上……
夜晚的霓虹灯又出来闪烁了,它将自己湮没在黑夜中,丢了光芒的轮廓,隐隐约约地,喧嚣起世人亘古不变的寂寞。
“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无意经过你阁楼的画者吧,某一瞬间,错把你,画进了我的生命。”扎朗终于用自己的真心唤回了攸舞的感情。“原来多维空间,就是黑暗。”
“你常常说,我是一个太阳,那我可不可以,住进你的黑暗呢。”
攸舞有一瞬间,被深深地感动了,黑暗有了太阳就不再黑暗,仇恨有了宽恕就不再仇恨。但是,攸舞的报复是一种使命,她迟早有一天会拿起枪对准苏雯扣下。
这对苏雯来说,也是一种噩梦的解脱。
攸林闯进楚家的大门,这让坐在沙发上的楚廉杰和苏雯都吓了一跳。
“你不是去原进家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楚廉杰端起手表看了看,“现在才八点啊。”
攸林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说话。楚廉杰和苏雯都开始紧张了:“攸林,你不是从张原进家过来的,对不对,你去哪里了。”苏雯发言了,她本来还在为攸林离家出走而苦恼,现在攸林冒然出现在家门口,她固然开心。但是看到攸林这样一副像看陌生一样的脸色看自己,苏雯的心里就打起了寒颤。
“进来啊,外面风大。”楚廉杰起身走近攸林,一手把她手上的包取过来,一手拉起攸林的手,然后慢慢地朝屋内走。攸林的脸色苍白,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微张着小嘴,余光扫过苏雯。
楚廉杰把攸林拉到沙发旁边,把包放好,然后拍了拍攸林的肩膀,示意让她坐下,两个人都坐下来后,爸爸便发问了:“妈妈说你不是去原进家,那你去谁家了。”
“我没有去谁家。”攸林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怀着一种质疑的目光望向苏雯。苏雯也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攸林,怎么这次分开还不到一天,自己女儿的态度就变了这么多呢,攸林看自己就好像看陌生人一样,这样的眼神,让苏雯很不解。
“你去哪里了?告诉妈妈。”苏雯打探地问,她想攸林恢复平常那样的态度对自己。
“我去了……”明明计划好了如何开口和询问的,但是现在,她看到苏雯,一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去了。”苏雯符合地接下来,示意让攸林继续说下去。
苏雯现在极其地平静,平静地有点儿诡异。她看着攸林的眼睛,发觉不到一丝的语言情感,而更多的是空洞:“攸林,你怎么了,你看着妈妈啊。”
攸林的眼睛是对着苏雯的,但是,它却是透过苏雯看着遥远的地方的。攸林好不容易把眼神拔回来望着苏雯,苏雯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可是,攸林的目光,紧接着对上了第四个房间里的相册。
苏雯顺着攸林的目光望去,果然盯上了那张相册,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一把拉过攸林:“攸林,你跟妈妈说句话啊。”
攸林无力地笑笑:“妈妈,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要编织那么多的谎言,来骗我,骗大家。”是时候说出来了。苏雯的脸色也在霎时间变得跟攸林一样苍白,“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你先回房间去,好好睡上一觉。我不管你今天去哪里,才变得这么不正常了。”
现在开始,是攸林的眼睛开始逼问苏雯了,苏雯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小转躲避起来。
“攸林,你是怎么了。”爸爸这时也凑进来关心地问了问。攸林看向爸爸,“我没事,今天我过得很好,我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流氓,后来,那个人出现救了我。”
“什么,攸林,你遇上流氓了?”苏雯又一把拉过攸林,“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放心吧,他们要是对我怎么样了,你以后怎么利用我给你钓凯子。”攸林随便说的几句话,竟让苏雯发怒了,她挥起手,就要在攸林的脸上盖下一个巴掌。
时间在一瞬间被冻结,那些潜藏在深处的记忆,悄悄地爬了出来,疯狂地吸噬着攸林身上的每一处神经。
“洞那么大个,没意思。”她把围巾丢在地上,然后再踏上围巾走过。那条围巾,一再跌落。狠狠地跌落。攸舞的尊严被自己踩在脚下,接着是自己的朋友。
原本跟雪一样纯洁的围巾,此刻,它向肮脏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