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海浪还在拍打，攸舞手中的枪与前方地面夹成30度角，她告诉自己，很快地，就是60度角了。

小安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有录音笔这回事，傻傻地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姚阁与微莎的脸色都是不可置信的。

原进下了车子，付好钱，就往着海滩的方向跑过来了。

攸林一醒来却发现自己处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海滩上，身边有这些人物，攸舞还拿着枪像是要往苏雯的方向对准，她不解地问卡芯：“这是怎么回事。”

卡芯摇摇头：“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就跟你说事情的起源吧，你妈妈喂你喝了安眠药，还把你绑架了，幸好你没有事情。不过，事情就是这么演变过来了。”卡芯抬起头望着大家。

攸林皱起眉头望着面前的苏雯，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卡芯似乎知道了攸林的想法，于是把她从地面上扶起来。

原进在老远的地方东张西望，终于看见了海滩的樵石那边遍布着几个人影，他想聚集地点就是在那里了，他放快了脚步，几乎是奔驰而去的。

40度……50度……53度……

苏雯整个人都僵住了，禀烈的寒风刮着自己的脸庞，冷空气肆意占据脑海，她整个身体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就算动，也是逃不了那个枪口的。

“妈。”攸林弱弱地唤了声苏雯。

55度……

苏雯回过头，看见沙面上胡乱撒了一通绳子，而攸林和卡芯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攸舞的脑海里响起约本的话。

在约本寄给攸舞的信的最后，注明了几行字：对于一个成年人，你可以找到她的左边胯部韧带，向上走两个食指的长度，往着那个地方开枪，最轻者是残疾，重者，就是死亡。你可以在离她七步之遥的距离，举起与地面夹60度的手腕，记住，枪一定要与水平面成平行。

攸舞的手腕最终定格在60度夹角，枪支此时指向的是地面，她缓缓地向上旋转起枪。

“妈你绑架我要做什么。你的病好了吗？”攸林问的话，苏雯没有回答一句。

“你马上就可以见到阎王了。”音落，攸舞扣下了枪柄，随着啪——一声，时间漫步进缓慢的阶梯，苏雯在攸舞开枪的前一秒拖来了攸林。

子弹还没有穿透过一米的空气，攸林就已经被苏雯拉来顶在自己前面了。

攸舞实在不可置信，她全身都被定格住。

“攸林——”姚阁极其担忧地大叫。

卡芯瞬间用双手捂住嘴巴，她想自己错了，她不该自作聪明把攸林弄醒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面对面相拥的母女，在心里真诚地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攸舞开的枪实在太准了。那个子弹现在已经不折不扣地穿进了攸林的身体。由于苏雯拉来攸林挡子弹的时候偏移了阵地，所以在后面看来子弹嵌的是右边，那么在前面，就是左边。

约本所说的，人体的禁忌。

原进这时才赶到现在，攸舞开枪的时候，他才距离她不下五米，但他已经制止不了了。可是苏雯对攸林做了什么，他记得非常清楚。

苏雯的身体再次软下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攸林苍白的脸更显得苍白。她已经永远地记住了这一刻，自己的亲生妈妈，苏雯，拉来自己，当成是人肉挡箭牌。

时间还是没有加快脚步，卡芯崩溃地看着这两个人。

攸林的下巴无力地顶在苏雯的肩膀上：“攸林……”她颤颤地摸上攸林流着血的伤口，“妈妈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攸林……”

攸林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在这一刻，她仿佛感到死神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朝着自己微笑，招手。直至最后，她再也听不见任何说话，眼前压成一片黑暗。

当……阳光掉进古井，才会懂得，黑暗的……温柔。

原进闯到两个人的旁边，从苏雯的身上拉下攸林，从而横抱起她，连看都没有看苏雯，就回头快速走开了。

原进经过攸舞的身边时，攸舞连忙叫住原进：“等等。”原进停下，攸舞回头，望进原进的眼睛，“请你照顾攸林，她一定不能有事，她是无辜的。”原进从攸舞的眼里找出了恳求，虽然他不同意攸舞的做法，但是他知道攸林受伤了，攸舞比自己更痛苦，因为开枪的人就是她自己。

“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音落，原进就在大家的注视下抱着攸林走开了。

卡芯这时还站在苏雯的旁边，她看到攸舞对自己使了一个眼神示意让自己远离苏雯。刚才是因为攸林在这里她才跑过来的，现在攸林不在，她也无需再站在苏雯这一边了。攸林是苏雯的亲生女儿，苏雯都下得了手，更不用说一个跟她无亲无故的小丫头了。

卡芯回到攸舞的身后，静待攸舞下一步做法，卡芯想在场的所有人，都希望攸舞能一枪将苏雯毙命。

“苏雯，没想到，你真的对谁都下得了手，我这支枪，取你一百条性命都不为过。你真的，很，狠，毒。”

毒字音刚落……又是一声啪——苏雯的世界陷入了昏暗，谢幕。

攸舞利索地将那把枪扔进海水里，右手伸进口袋，掉了一个头，就管自己走了。剩下的五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在苏雯的身上，他们决定把苏雯带去医院。

三天后。

“攸林，你要是醒来的话，我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巧克力冰淇淋吃。我知道你不太爱吃，可是，我家的冰箱里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吃光了又放进去，放进去又吃光，如此循环。”

攸舞沉默地坐在一边，听原进一直陪着攸林说话。七年前，原进躺在这里，被医生抢救后宣布双腿残疾。七年后，攸林躺在这里，同样的，中枪当天被抢救后出来，医生也宣布攸林将终生残疾。

而攸林的情况与原进的不同，原进仅仅只是摔倒了双腿的关节，而攸林，却是伤中了连结的神经。

楚廉杰坐在苏雯的旁边，苏雯的嘴与鼻子都被套上了补充氧气的器具：“你为了自己的那一点贪欲，把谁都赔上了，你把我的老婆赔上，我的攸舞也差点赔上。现在攸林又要为了你赔上双腿，最终是什么呢，你把自己也赔上了。

“你赔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你得不到充实，你一直在逃避自我。你没有拉上我，但我的心，也一起赔上了，它对于你，已经彻底地死了。”

楚廉杰离开苏雯，朝门外走去。门关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断得一干二净了，留下昨日的那些只言片语，让苏雯过完她孤独的一生。

十五天后。

原进熟熟地趴在攸林的病床上睡着了，攸林搭在肚子上的手指开始微微地颤抖，然后是她浓密而修长的睫毛接着抖动，到了最后，她睁开了眼睛。在醒来的一刹那，攸林瞬间回忆起苏雯拉来自己的画面，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画面在自己睡梦中出现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