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雪儿...”莫子寒黯然神伤,几近哽咽。
凌容雪艰难地抬起了手,为莫子寒抹去了刚从眼角滑落的眼泪。
她的手上还沾着鲜血,被他的眼泪晕染的更加鲜红,落在他的脸上被她的手所触及的地方。
“子寒...不要怪我...一定要好好对公主...”
时隔多日,她再一次叫了他“子寒”,却还是自以为是地想要为他着想。
莫子寒抓着她的手,一遍遍地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容雪姐姐...容雪姐姐...”宇文慕灵跪着爬到了凌容雪的身边。
“容雪姐姐,灵儿知错了,灵儿不要丞相哥哥了,灵儿把丞相哥哥还给你,好不好,容雪姐姐,对不起,你一定不要有事啊,容雪姐姐...”
宇文慕灵好像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莫子寒救她,是因为责任,而凌容雪救他,是因为爱。
不等凌容雪回应,莫子寒一把抱起了她,将她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随后驾马朝军营疾驰而去。
呆愣在原地的众人也赶紧收拾了悲伤的心情,或驾马,或奔跑,朝军营赶去。
毕竟现在还不是他们悲伤难过的时候,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救凌容雪。
莫子寒像是疯了一般,一停不停地喊着“驾...驾...”,语气急切又充满了悲凉。
他现在好似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凌容雪就会没事了...
凌容雪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倚靠在莫子寒的怀里,他的怀抱还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让人想一辈子都靠在里面。
“子寒,谢谢你,让我体会了人生百态...”凌容雪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
莫子寒没有回答她,许是她声音太虚弱了,驾马疾驰的他并未听见,又或是他听见了,但他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和你一起去探索我们的未来...”
凌容雪还没说完,忽然开始咳嗽起来,莫子寒立马慌乱,又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如果...我此生没有机会可以嫁给你...你记得下辈子一定要早点找到我...好不好...”
凌容雪咳嗽愈发严重起来,她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支持她再多说一句话了。
她本来以为,江州身入萧洪飞府邸一事,大概就是她这辈子最万念俱灰的时刻了,但是眼下,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子寒...我对爱情很自私...但我...永远爱你...”
凌容雪用她的意念,指挥着她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这句,她以前从来都说不出口的话,随后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下。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像是听不到声音了,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直钻到了莫子寒的心上。
“雪儿...”
不知道是因为迎风疾驰还是因为什么,莫子寒眼眶里一直忍着没有流下来的眼泪还是没能坚持住,顺着他立体的五官滑下,把脸上的血迹也一并擦干。
身后的人群似是听到了那一声悲痛万分的“雪儿”,极其默契地加快了速度。
煎熬了一路,莫子寒终于回到了营地。
他浑身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闭着双眼的凌容雪,生怕弄疼了她,但是自己的手脚好像一点也不听使唤,十分困难地进了营帐。
青竹见到这样的场景,立马慌了神,一遍遍地喊着凌容雪,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莫子寒如履薄冰一般地将凌容雪放到了床榻上,面无表情,像极了强装出来的镇定自若。
“太医,叫太医啊...”
他怒吼着,声嘶力竭,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知是因为帐外的将士早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及时通传了军营太医,还是莫子寒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引来了太医,在他话音还未落之时,太医就已经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莫子寒见人来了,赶紧给太医让地方,他害怕,耽误了一秒,他的凌容雪就会危险一分。
许是太医跑得太急,给凌容雪查看身体的时候,手还一直在不间断地抖着。
又或许是被此时正在一旁冷眼注视的莫子寒吓到,生怕自己失误,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
莫子寒一直站在一边,或许在外人看来,此时的他,阴沉得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可又有几个人知道,他内心那道一直坚持着的防线早已崩溃,为了那个躺在床榻上的,已经闭上双眼的女子而决堤。
一时之间,凌容轩几人也都陆续赶回了营帐,直往凌容雪的营帐而去。
青竹正跪在地上抽泣着,莫子寒正站在一旁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唯一能看出动来的还是他那双为了防止眼泪流下而一直眨着的眼睛,太医正在有条不紊地为凌容雪清理着...
众人刚踏进凌容雪营帐,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眼下这种情况,所有人都很识相地站在原地,不敢出一声,甚至都摒住了呼吸。
只见刚刚一直低着腰的太医终于直起了身,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药箱,小心谨慎地翻了翻,拿出了一把精致的银色小刀,随后放到一旁的烛火下反复烤了几遍。
虽然这对他来说可能是做了上百遍的动作流程,但他的手还是一直抖得厉害,连那烛火都被他抖得像是有风吹过一样。
太医复又走到床边,为凌容雪轻轻拨开了衣衫,露出了中箭伤口。
箭头不深不浅地刺进了凌容雪的皮肤里,还好,隔着心脏还有一段距离。
他握着小刀的手紧了紧,尽量让它不再发抖,然后慢慢朝伤口靠近。
凌容雪的皮肤确实很好,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肤若凝脂的感觉,中了这一箭,流了不少血,看起来似乎更加白了一些。
银刀落下,除去莫子寒,所有人都别过了头,紧皱着眉头,闭紧了双眼。
凌容雪还是有知觉的,在那把银刀划过她的伤口之时,昏睡中的她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双手紧紧握住被褥,额头一直有冷汗冒出,但那如颗粒般大小的汗珠却并不怎么听话,待在凌容雪的额头上迟迟不肯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