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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佛的背后

无论成功者还是失败者,都喜欢“天意”这个词,也因为想要改变“天意”,或是顺应“天意”,无论谁都喜欢在佛前祈祷。

而曹不懂总喜欢绕到佛的背后看看。

五爷庙中,正当他想走到佛像后看看时,玄之方丈走了过来挥手示意:“阿弥陀佛,施主这边不能过去。”

面对一身灰色僧服又年纪颇大的玄之方丈,曹不懂倒是很有好感,俨然一副武侠小说中得到高僧的装扮。听得阻拦,自然是寺中规矩,便没有再向前一步,准备转身离开。

却又听玄之方丈说道:“施主留步。你想去后面干什么?”

曹不懂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答道:“就是随便看看。”

玄之方丈笑了笑,人上了年纪笑起来都很和蔼,尤其是信佛之人。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曹不懂,又说道:“拜佛都要面对着佛像,礼佛三拜。佛跟人一样,被人转圈盯着看,我觉得不妥。”

若是平时被人说几句,大概曹不懂都懒得辩驳,毕竟话要少说,多听。可是周围那么多人,便觉得更烦了,于是开口回道:“我看的只是佛像,而非真佛,若是真佛,别说是三拜,就是拜一天都行。何况我已经磕过头了。”

玄之方丈却依旧眉目带笑的回答道:“此佛像多年前便已开光,六通具开,点眼眼通,真见无所不见;点耳耳通,妙闻遍及十方;点鼻鼻通,普嗅法界诸香;点舌舌通,演说妙法无穷;点身身通,分身尘尘刹刹;点意意通,能鉴三世群机。”

听到老和尚面带微笑,说的头头是道,曹不懂倒是不再恼了,却提起了兴趣更想辩驳一翻:“既是如此,天下开光的佛像何止万千,如果真的每个佛像都是真佛,每个佛都有万千化身,却为何不露真身?故而佛像非佛,若真有佛,那必是有大机缘、大造化之人,方有机会得见。若人人见了佛像便如同见了佛,那不是天下人都有大机缘、大造化?

佛讲因果,若非一心向善或是一夕顿悟,方求之可得。若是整日作恶,入得庙门便见得佛,便修得因果,那岂非不公?

若佛像便是真佛,那唐僧又何苦远赴西天取经,庙中取经不是更方便?

我就是觉得,佛像只是人心之寄托,佛不在庙中。

佛在每个人心中,心向善,便见花是佛,见叶是佛,见草亦是佛,佛之法相万千,当是如此。敬世间生灵,敬一草一木,修得心中佛,方是修得真佛法。佛在心中,绝非庙中。”

曹不懂一言即出,便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围观两人,没想到玄之方丈还是面带微笑,甚至嘴笑得更大,边笑边反问道:“即然见花是佛,见叶是佛,见草亦是佛,见万物皆可是佛,那见佛像又怎么不是佛?”

这下把曹不懂说得一愣,一时间没有回话,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玄之方丈又说道:“我刚也见你跪拜佛像,可你又见谁人跪拜花草万物呢?佛像非佛,但却是佛在世间的化身,是佛在庙中的分身。世人皆难得见佛,但世人皆可见得佛像,佛之胸怀便是世人皆可信佛,皆可向善。而人之报应,才有因果。”

听得老和尚娓娓道来的话语,周边拜佛之人只觉顿悟,对五爷庙的虔诚更多了万分。

只有曹不懂还在想着如何继续辩驳,足足想了一分钟,甚至面对着大家注视的目光都红了脸,刚想开口,却被人群中的老娘打断,拉着曹不懂向老和尚低头示意。

但曹不懂却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尤其是觉得此刻丢了面子,起了胜负之心,又开口问道:“如此而言,那世人无论善恶,皆可拜佛。若心中无佛,拜佛像千万遍,又有何用?

若佛像即是佛,那多少苦难之人求佛,为何佛却不一一救之?

若佛像即是佛,那多少恶毒之人求佛,为何佛却不一一罚之?”

这次老和尚终是收起了笑容,面露凝重之色的答道:“一切皆是缘,一切皆有定数,不是不救,缘到了便会救。不是不罚,缘到了便会罚。”

曹不懂还想说话对答,老娘这次没给他机会,拉着他转身就要离开,还不忘跟老和尚道歉:“孩子不懂事,师傅你不要怪他。”

没想到老和尚又开口了:“施主留步,你也不要怪他。有惑自然要解,我见这位小朋友颇有禅思,这才讲解一番。

我们相见也皆是缘分。其实小朋友你不必那么好奇,佛的背后依旧是佛,不必劳心再看。”

没想到曹不懂却说出了让玄之方丈最为震惊的一句话:

“佛的背后不是佛,是一个世界的孤独。”

这下愣住的变成了玄之方丈,直到曹不懂被老娘拉着离开许久,还楞在原地。他想了无数种答案,想告诉这孩子佛并不孤独,可他不是佛,又怎知孤独与否,便是通晓天地,便是高高在上,便是大彻大悟,便是光芒万丈,可“孤独”两字终究只有自己知道。

就像多少个夜晚,悉心专研佛法的自己,总觉努力得证大道,方不负此生。了断世间七情六欲,可孤独却不在此中,有只有,习惯孤独。

第二天一早,旅行团8点半便要集合,曹不懂起得也很早,洗漱完毕,吃过早饭,走到门口等大家集合。

却见得旅店门口有一僧人,走上前来,说受师父之托,将一串佛珠交给了曹不懂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若问前程,莫问前程,当见之时,再见有时。”

曹不懂看了看佛珠,却非古物,也搞不懂是什么材质,只当是木头珠子。但是老和尚赠的佛珠,想来也绝非凡物。毕竟昨天遇到那位老和尚的话,总觉得很有道理,自己不过是用老疯子那套胡搅蛮缠罢了。

仔细想来还有些愧疚,没想到那和尚不但不恼自己,还送自己一串佛珠,实在是个不错的得道高人。

旅行团集合后,开始黛螺顶的攀爬之旅,山并不很高,还有缆车可以直达。曹不懂全力攀登的话,一个小时足以登顶。但旅行团很多年纪大的人,自然爬的没那么快,更有甚者一步一叩首或是三步一叩首的向上攀登。速度不一,但上午也并无其他安排,中午午饭后集合便返程。

黛螺顶最重要的便是朝拜五方文殊,等同于登遍了五座台顶朝拜五方文殊一样,也称“朝台”。略有不同的是,亲自等五座台顶,朝拜五方文殊,叫大朝台。而因故不能去五座台顶朝拜的,到黛螺顶五方文殊殿朝拜,称为“小朝台”。

旅行团费用不高,主打平民化的路线,自然越简单越好,不会大费周折带领游客逐一领略五台风光,点到即止。拥有象征意义和不俗地位的黛螺顶是旅行舍的首选。

登黛螺顶的山路有两条,其中一条便是著名的1080台阶的大智路,据导游讲走在大智路上,踏1080级台阶,能给人增添智慧,消除烦恼,逢凶化吉,一生平顺。曹不懂拾阶而上,登顶后纵览台怀镇风貌,青山白云掩映之间,自有一番风景,几许仙气。

等待旅行团员悉数到齐,导游购票后依次进入。在黛螺顶却没有什么故事发生,寺院里见到的僧侣并不多,基本都是维护秩序,提醒游客小心焚香等。

曹不懂依次叩拜后,便自行离开,门前稍坐,又沿另一条下山马道慢行下山。走到山脚下,又给自己买了一串造型类似天珠的手链带着,一眼看到便觉得造型很酷,至于真假曹不懂自然不会计较,他那个年纪还不是可以计较真假的,自己喜欢足矣。

配着老和尚赠与的那串佛珠一起带在手上,顿时便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帅出了新的高度。

除去第一个抵达的寺庙,台怀镇周边的古庙名刹都是很好,门票很便宜,也再没有忽悠人等行为,佛门圣地自然有佛门圣地的气度。

五爷庙中,玄之方丈住了一晚,准备起身回到山中,庙里清晨便开始有络绎不绝的香客登门,尤其每天为了上头柱香更是挤破了头,花钱找关系的大有人在,他自然也懒得过问。

唯一喜欢的便是有人花钱唱戏,一般都要连唱数天,这也是他关于童年的唯数不多的回忆,再之后,便归心佛门,再无旁念。

送给曹不懂那串佛珠,看似寻常,却是自己初入寺院所佩戴的第一串佛珠,不是什么名贵木料,却是多年香火熏陶、佛法加持,对自己意义非凡。见那小童身上却有佛性不假,可确实透着三分邪性,若是将来误入歧途,必是一方祸害。

这佛珠虽非珍贵,但静心近佛,压着那三分邪性,必可归于大道。此子佛缘不浅,定是有机会再见,希望再见之时,能够得失不惊,佛心不减,便是大善。

午饭过后,曹不懂登上大巴准备离开,他觉得有些不舍,却也很洒脱。他很喜欢坐车的感觉,看着窗外各式各样的风景,遇见各式各样的人。他那时便想着长大以后能够自在的去旅行,看尽世间风貌。

可惜,他的一生也跟大多数人一样,劳碌之余少有时间,世界那么大,多是匆匆走过。

世间风景,五彩斑驳,却无心领略,求之而不得,才是人生最真实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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