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想不到,那自我评价为“天下第一”之人,竟是如此模样。
林青二人再次回到大堂坐下,方脸小眼儿的老和尚立马为二人倒上了茶水。
老和尚盘膝坐在二人对面,双手合十,轻轻低头说到:“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来求佛的呢?还是来听禅的呢?”
林青见老和尚如此之问,于是也是双手合十作礼,轻声道:“师傅,我是来寻找一位故人的。”
闻之此言,老和尚轻轻一笑,再次点头说到:“呵呵,情报皆是二两银子,感谢施主。”
林青张大嘴巴,有点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这般贪财?”唐渐初微怒,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老和尚。
“呵呵,女施主莫要激动,”老和尚再笑一声,“因这破庙太过老旧,贫僧也只是想重新修铸一番。”
话说,这老和尚从林青二人进门后,说话的那番语气,竟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林青点点头,继续问到:“若是寺庙,应当有一些香火罢。”
“呵呵,施主有所不知,破庙年久失修,现在已经无人再来参拜。”
“原来如此,”林青点头说到,“敢问师傅,可有一位老人自东方来,穿破履,着麻布,又好酒贪杯吗?”
老和尚点点头:“施主说的可是归龙大哥?”
听到“大哥”二字,林青满脸写尽疑问,但随即还是点点头说到:“正是归龙前辈。”
老和尚闻言思索了一番,然后对面前的少年说到:“施主,归龙大哥现在出去化斋了,也不知道何事才能回来,施主不妨在寒寺稍作等待。”
“化斋?”林青双眼充满了疑惑,“归龙前辈如了佛门?”
老和尚点点头。
林青内心惊讶万分,双眼瞪大看着面前轻轻点头的老和尚,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菩萨林外边儿的驿道上,有一家极为奇特的酒馆。
这酒馆修建在野林之中,却有络绎不绝的客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使得酒馆一开门,便是人满为患。
此时,一位头发仅有寸长,却穿着灰色的破旧袈裟的老和尚,正舒服的躺在角落里,老和尚背靠在一张椅子上,双腿又放在另一张椅子上,极为惬意。
面前桌上,摆了一盘牛肉,一壶小酒,老和尚时不时地抓起牛肉丢到嘴里,然后对着酒馆的前台,大声拍手叫好。
酒馆的前台处,此时正在表演一场精彩绝伦的舞蹈。
跳舞的是两位姑娘,面带薄纱,身着青红绸缎。身材匀称,皮肤洁白无瑕,而这翩翩而起的舞姿,更是美不胜收。
老和尚端起酒杯轻轻泯了一口,双眼微眯着盯着这二位跳舞的姑娘,乐的笑意浓浓。
一曲舞闭,两位姑娘缓缓使了个万福礼,便下台回到了后屋。
老和尚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是夕阳西下,昏黄一天了。
老人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今天又白忙活了。”
然后便起身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是脚步一顿,赶紧转身回来,把桌上那仅余半杯的小酒喝了,这才出了酒馆。
……
天色昏黄,此时的两清寺内,林青二人正在听那七八岁的小和尚讲佛。
二人跪在佛像前闭眼参拜,而佛像旁边,则躺了一位老和尚,老和尚姿势奇奇怪怪的躺在那里,鼾声如雷。
“门怎么没啦!”
屋外突然出来一声大吼,吓得三人皆是一惊,赶忙起身出去。
但那酣睡的老和尚,却是迷迷糊糊的掏了掏裤裆,便继续鼾声如雷。
林青小跑出去,终于见到了这位多年不见的故人。
归龙老人定眼瞧了瞧面前的少年,心头一惊,立马冲过来抱着林青的臂膀使劲摇晃,双眼满是激动的泪花。
“小兄弟,你可总算来了。”
林青轻轻拍了拍李昀天的肩膀,笑说到:“行了行了,你可别把我晃晕了。”
李昀天放下双手,对着林青感慨道:“我可想的死你了啊。”
“哈哈哈,”林青大笑着说到:“老兄弟,我不也想死你了吗。”
“走走走,进屋进屋。”
说罢,李昀天拽着林青的手臂,便走进了大堂。
大堂内,众人坐下,小和尚给大家砌好茶,与李昀天同坐一边。
鼾声依旧如雷,但李昀天二人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小兄弟,这几年过得可还行”
林青刚一坐下,李昀天便急切的询问他的情况。
林青摆摆手,笑说到:“一切都不错,有酒有肉罢。”
“嘿嘿,”听闻此话,李昀天嘿嘿一笑,看了看林青旁边的唐渐初,“也有佳人陪着。”
“这位是唐姑娘,一路与我同行,”说完,林青又对唐渐初说到:“这位便是我与你提及过得故人,归龙前辈。”
唐渐初对李昀天轻轻抱拳颔首,说到:“小女子唐渐初,见过归龙前辈。”
“好好好,”李昀天点点头,有对林青说到:“小兄弟,快把你近年来的情况同我讲讲。”
林青闻言,喝了一口茶,便将近年来所遇之事讲给了李昀天听。
说罢,林青便问到:“你为何在这两清寺呆这么久?还入这了佛门?”
“唉,”李昀天叹息一声,看着佛像旁酣睡的老和尚,怅然道:“当年我来这两清寺便是想打一架,但还没交手,这老家伙便求饶了。”
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和尚,接着说到:“可有的人,却执意要我留在这两清寺。”
听闻此话,林青微微皱眉,看着旁边仍旧双手合十的小和尚。
小和尚闭眼参禅,嘴里念叨着不知言的经文。
林青明白,若是以武力为制,这世上恐怕没人留得住李昀天,于是便对小和尚问到:“小和尚,归龙前辈为要留在两清寺?”
“阿弥陀佛,”小和尚睁开眼,平静道:“佛说的。”
林青二人一愣,但李昀天却是一脸平静。
林青抬头看了看大堂中央的泥石雕像,皱眉问到:“佛,是如何说的?”
小和尚轻轻转过头,同林青一起看向泥石雕像,轻声说到:“垢去明存,当得宿命。”
林青满脸疑惑的转过头来,却看到李昀天眼神一脸平静,似乎本该如此一般。
第二日,李昀天与林青二人同去小镇,走出树林后,林青便回头问到:“老兄弟,以你的武功,没人能够拦住你。”
李昀天负手行走,听闻此话沉默良久。
最后,老人还是点了点头,对林青说到:“我空有一身功力,却用不得。”
“又是佛说的?”林青疑惑道。
林青这一问,却让李昀天沉思片刻,然后点头说到:“那方脸和尚其实同我一样,也是决定要留在这两清寺,出家为僧。”
“那位师傅不是天下第一吗?”林青不由得想起了方脸和尚的如雷鼾声。
“确实天下第一,”李昀天说到,“但不是武功天下第一,而且奸诈天下第一。”
李昀天说完此话,林青更是云里雾里了。
“走吧,边走边说,”李昀天推搡着站着不动的林青。
“他的武功其实不过飞花摘叶,远不及我与老驼背的返璞归真,甚至我若想杀他,连山谷中习得的秘籍都不用。”
说到此处,李昀天微微点头,隐约有些傲气群雄的潇洒。
“他所写的这本《论武》,其中的武力排行确实中规中矩,自有道理。但却故意将我排到第八,将他自己排到了第一。”
林青闻言内心思量,皱眉问到:“可是故意引你上钩?”
“没错!”李昀天截然道:“这老东西,知道我的性子,便故意如此排名,以便引我到两清寺寻他。”
“唉,”李昀天叹息一声,“却不料这一来,我便如了佛门,做了个吃酒和尚。”
“所以,他是为了将你困在这两清寺?”林青微微提高了音量。
李昀天微微摇头,接着说到:“遁入空门,出家为僧,与他人无关,皆是我自己的决定。”
听闻此话,林青便沉默了起来,归龙老人一世名震江湖,若是他自己选择入了佛门,那便有他自己的道理。
李昀天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递给林青,接着说到:“其实,那老和尚同我一样,也是进了两清寺便执意皈依佛门的。”
林青轻轻泯了一口小酒,便接着听老人所言。
李昀天负手边走边说:“只是他已遁入空门,有二十年了。”
“原来如此,”林青将葫芦递还给李昀天,点头说到。
“你可知,他是何人?”李昀天接过葫芦,对林青问到。
“不知道,”林青摇摇头。
“嘿嘿,”李昀天突然一脸神秘的说:“说起来,他还算你半个师傅。”
“半个师傅?”
李昀天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小口酒,接着便低头看着林青,双眼却充满了莫名的笑意。
“他是………”李昀天故作神秘。
“……”林青无语,只能盯着他。
“居安老人,柳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