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贞听到时愣了许久,这才跳起来跑去了沈碧梧的院子。
荣郡王成了太子,那沈碧梧不就是皇后?
堂堂未来皇后怎么可能继续住在英国公府,这有违礼法!
在清扫凉国公一系人员时,常欣作为荣郡王的侧妃,却没有被抓,更别说砍头了,时至今日,仍旧好端端得在荣郡王府里当她的侧妃。
秦兰贞听秦天勇与秦二夫人提起过,常欣没有死,好像是荣郡王求的情。因为这事,皇宫中许多人都觉得荣郡王有情有义,哪怕是宫外百姓,也多有此论。
对于常欣,秦兰贞不喜欢,但要说恨她去死也不至于,只沈碧梧到底在她那吃过亏,明明是堂堂正正的荣郡王妃,却被逼得住在英国公府里,故而当初听到这话时,她还是无来由得不大高兴。
偏偏作为当事人的沈碧梧,知道了这事后,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转过头来安慰她,秦兰贞不由就更心疼自家表姐了,对于齐弘缵这个曾经的哥哥生出了几分芥蒂。
就算要保住常欣的命,那也不能让她在荣郡王府里为所欲为吧。
这话不小心就当着沈碧梧的面说了,沈碧梧闻言无奈摇头,回了一句,就算荣郡王什么也不做,常欣也不见得会好过。
秦兰贞想到凉国公九族皆丧,常欣痛失亲人,怕也是不好受,这才没再说什么。
现在荣郡王被立为太子,常欣不论是从身份上,还是地位上都不可能再与沈碧梧争,这皇后之位必然是她表姐的,而她表姐怕是不能再住在英国公府了。
秦兰贞一路飞奔,像炮弹一样冲进了沈碧梧的院子。
沈碧梧正在园子里浇花,听到响动,抬起了头,好笑得看着她风风火火得冲到了她面前。
“表姐,哥哥成了太子了!”
“哐当”水壶落在地上,飞溅的水花点点滴滴得落到了缎面绣花鞋上,立时晕染开。
“贞儿,你刚说什么?你哥哥·· ·荣郡王·· ·成了·· ·太子?”
秦兰贞重重点头。
“表姐,你是荣郡王的正妃,那便是太子妃了,将来就是皇后!”
沈碧梧深深吸了口气,软手软脚得坐在了石凳上。
秦兰贞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望着自家表姐,想象着她被立为皇后的样子,总觉得不真实。
秦二夫人得了消息立刻赶了过来,一进院子就看见自家女儿和外甥女面对面坐着,一个显然魂游天外,一个囧囧有神得看着另一个。
“碧梧,贞儿。”
秦兰贞立时跳起来,“母亲——”
沈碧梧回过神,站起来迎向秦二夫人:“二舅母·· ·”
“这,你都知道了?”
沈碧梧点头:“贞儿和我说了,荣郡王被立为太子。”
秦二夫人怜惜得摸摸外甥女的鬓发:“碧梧别怕,一切有你二舅舅呢。”
沈碧梧靠在她怀里,沉默不语。
过了最初的震惊后,沈碧梧已经明白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了。
作为荣郡王正妃,又是英国公的外甥女,这个皇后她必须妥妥当当得当下去。
“以后没有荣郡王了,只有太子。你们可要记住了。碧梧,我是不担心的。贞儿,你可要给我记住了。往日你脱口而出哥哥也就罢了,现如进断断不成了,明白吗?”
秦兰贞点头:“母亲,表姐是不是要进宫了?”
秦二夫人温柔得望着沈碧梧:“碧梧是太子正妃,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理应住在宫里。原先你是荣郡王妃时,荣郡王念着情分,并没有阻拦你留在英国公府守孝,现如今却是不能了,想来很快宫里就会来人迎接。”
荣郡王果然是知道表姐住在英国公府的。
秦兰贞深深叹了口气。
谁都以为沈碧梧将很快被接入宫中,英国公府上下人等都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一等就是两个月,直等到秦天勇回了汴安,沈碧梧依旧住在英国公府里。
秦天勇去了宁远后,不仅逼退了赫塔兵,还夺了赫塔一半国土。赫塔国主无奈发送了求和书,不止割让了已被夺的国土,还表示年年上供,平康帝同意了,命秦天勇退兵,让他回了汴安。
秦天勇得胜回朝,汴安百姓夹道欢迎,秦兰贞自然又去看了。
但许是看的次数多了,秦兰贞除了感到自豪以外,已经没了前几次得震撼。
她本以为秦天勇这次回来后,家里就和以前一样,却没想到秦天勇一回来就定下了她的婚事。
正院正房里,秦兰贞呆滞得看着秦天勇。
屋子里没有下人,只有秦天勇夫妇两个和沈碧梧,秦士景给齐弘缵当侍卫,今日当值,并不得空;秦士勋没有跟着回来,再次留在了宁远,代父亲执掌宁远军;秦士雄迎接了父亲后,便老老实实得回院子温书去了——他过了县试,正准备院试。
沈碧梧也楞了,扭回头看了眼秦兰贞,问道:“二舅舅,你可是有了人选?”
秦二夫人紧张得看着丈夫,凝神静听。
她也没想到丈夫回来后,连休息都不曾,就这么当着女儿和外甥女的面说定下了女儿的婚事——她可连人都不知呢!
秦天勇眉头皱着,一脸无奈,复杂得看了看碧梧,一时间懊恼万分。
他急了!就不应该当着沈碧梧的面说这件事,若是让两人心中有了芥蒂如何是好?
可若沈碧梧不知道,将来他又如何让她帮忙看着宫里的那位!
秦天勇一时间进退两难。
沈碧梧不可谓不聪慧,对上秦天勇饱含深意的目光,先是惊疑,而后便猜到了,她猛地看向贞儿,再回头看着秦天勇:“二舅舅如此急切定下贞儿的婚事,连让二舅母和贞儿相看都不曾,可是因为·· ·太子?”
“太子?这与太子何干?”秦二夫人更不明白了。
秦兰贞定定望着秦天勇。
到了此时此刻,秦天勇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他目光锁定在沈碧梧身上,一字一句得解释道:“我在宁远接了旨意后,传旨太监和我说了一个故事。”
“好端端得,你怎说起这个,这与太子,与贞儿的婚事有何相干?”秦二夫人快急死了。
她就这一个女儿,婚事被匆匆定下,她如何心甘?
秦天勇无奈拍了拍妻子的手,继续道:“夫人莫急。这故事耳熟能详,我不用细说。是娥皇女英的故事。这两人共事一夫,相处和谐,传唱千古。”
他的目光始终都看着沈碧梧,只见对方眼中闪过了悟之色,继而带着愤怒,渐渐转为怜惜得望向了秦兰贞。
秦天勇这才放下心来。
“娥皇女英·· ·这是·· ·”秦二夫人起先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但与太子一联系,再看着沈碧梧和秦兰贞,陡然明白过来,立时煞白了脸,一把抓住秦天勇的手,哆嗦着道:“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对不对!?”
秦天勇没有回话。
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秦兰贞也明白了,胸腔里仿佛有一座火山,正不停得往外喷涌,她气极而笑:“娥皇女英?爹爹,那太监可说了娥皇为大,还是女英为大?说没说我和表姐,谁是娥皇,谁是女英!”
去她大爷的!
秦兰贞越想越气,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木凳。
她从小习武,力气本就比旁的女子大,这一脚踢出,直接将木凳踢了个倒仰,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这样失态的行为,在秦兰贞十几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谁让她有一个对她严格要求的母亲。哪怕她习武,可该有的礼仪还是有。
沈碧梧笑了,拉过秦兰贞轻声道:“贞儿——二舅舅又没同意,不是已经想出了计策,哪来的娥皇女英,咱们可不能如此自贬。”
秦兰贞看向秦天勇,刚刚的羞意没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问道:“爹爹,你给我定了哪家?”
被三双眼睛关注着,秦天勇轻声咳了下,道:“这人你们也认识·· ·”
这话一出,沈碧梧已经心有所感,心下放松了。
“就是静晖。他自小是和贞儿一块上大的,知根知底,两人年龄又相仿。我回来前问过他,他也同意了。”
秦二夫人听到是李静晖,放了心。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稳重,自家女儿嫁给他再好不过。只女儿一贯将他当作兄长,陡然间做了夫妻,会不会有妨碍。
想到这,她不由看向女儿,没想只见到了一个头顶心并一双红红的耳朵尖。
秦兰贞万没想到,爹爹定的人会是李静晖。
听到名字的时候,她整个人就松弛了,脸热地慌,她怕被人瞧出端倪,着急忙慌地低下了头,却不想一双耳朵早就出卖了她。
秦天勇见状倒是放心了。
他原还怕女儿会不满意,只适婚的人里,他瞧来瞧去,只一个李静晖最合适。不管是从私心、能力、性格、家世等任何方面,他无疑是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