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况，常欣身后又站着凉国公府，又是荣郡王侧妃，秦二夫人碍于身份和丈夫，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让女儿打出去。
沈碧梧走上前，双手放在腹部，昂着头，冷冷注视着常欣：“常欣，这门婚事非我所想，我亦不喜荣郡王。今日你让我出府，来日我自请下堂，或者这辈子青灯古佛度日，不打扰你们二人如何？”
常欣闻言，举着帕子沿着口，轻笑出声：“沈碧梧，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再说，你一个圣上下旨赐婚的人，如何下堂？青灯古佛度日？那可真是便宜你了。”
“你待如何？“
沈碧梧淡淡道，秦兰贞紧张得轻声唤：“表姐···“
“你已经占了荣郡王妃的名号，哪怕你死，我都不能舒坦。你说呢？“
沈碧梧变了脸色，常欣这是与她不死不休了，也不对，她是连死都不肯放过她了。
“看来我们两人是不能和睦共处了。今日，你绝计不让我出这道门了。我与你无冤无仇。自从嫁入荣郡王府，你几次三番打压我的人，时不时得总要找茬。我一忍再忍，你却不知收敛，得寸进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退让了。”
常欣闻言，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嗤笑：“沈碧梧，你不退让又如何，能如何？”
“我确实不能将你如何。与你比起来，我沈碧梧一无父亲依靠，二无兄弟仰仗，没有与你娘家势均力敌的娘家可以扶持。但那又如何？我依然是皇上金口玉言、圣旨敕封的荣郡王妃，哪怕不喜欢荣郡王，也是他名正言顺的正妻，生同寝，死同穴！而你，爱荣郡王爱的癫狂、天下皆知，到头来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妃、荣郡王的小妾罢了！只要我活着，你永远别想成为荣郡王妃。哪怕我死了，你也得对着我的牌位执妾礼！”
“放肆！我家王妃是凉国公的掌上明珠，是嘉贵妃娘娘的胞妹，是未来皇上的亲姨娘，想要什么得不到！由得你在这口出狂言！”
西词怒声呵斥。
沈碧梧连个眼风也不扫她，继续盯着面色难看的常欣：“你若是能杀我，早就动手了。我之所以还能活着，你是忌惮荣郡王吧？说到底，我和他是亲戚，自小一块长大，还是有点情分，你怕他怪你，怕他恨你。所以你不能直接动手，就变着法得折腾。
常欣，你今日不放我。将来若有一日，我能出这个门，我一定去顺天府、去大理寺、去皇宫上告，哪怕过火盆、睡板钉，哪怕对你造成不了实质伤害，我也要让全天下的人看看、听听你是如何以下犯上、以庶压嫡，仗着凉国公和嘉贵妃之势恃强凌弱，是如何恶毒的一个妇人。
我不信，这全天下人的悠悠众口都能被凉国公和嘉贵妃给堵了；我不信，笔锋凌厉的文人们不会对你、对常家口诛笔伐！常家养出你这个罔顾他人人伦、纲常的东西，就得背负着生生世世的骂名，你常欣恶妇之名也必将流传千古！“
这一席话下来，常欣气疯了，西词察言观色，立时便要让人拿下沈碧梧。
秦兰贞直接站在了沈碧梧面前，严肃得望着常欣等人。
“住手！“
齐弘缵和秦士景快步过来。
他们两个其实已经来了有一会了，沈碧梧的话几乎听了大半。
秦士景一贯知道自己的表妹口风犀利，只还从没亲身体会过，这回算是见识了。
而齐弘缵却是五味杂陈，一方面震惊于她原来是不喜欢他的，一方面又佩服她能如此强势得面对着常欣。
反观他自己，自从皇上定下了常欣为他的侧妃后，蓝贵人便耳提面命得让他事事顺着常欣，贤妃一系倒了后，蓝贵人更是变本加厉得时时提醒他。他从前对常欣是有感激的，后来则是觉得她麻烦，再后来是渐渐厌烦，成婚以后更是不满加讨厌了，偏偏碍于亲娘和常欣身后的势力，他只能步步退让。
他时常讨厌如此懦弱的自己，现如今，却看到了一个比他处境更差的沈碧梧，竟不管不顾得和常欣对抗，齐弘缵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秦士景先是给沈碧梧行了礼，而后便到了秦二夫人身旁，又拉了拉严阵以待的秦兰贞。
秦兰贞扫了两眼齐弘缵，站到了沈碧梧侧后方，连礼都不行了。
秦二夫人无奈瞪了自己的女儿，给齐弘缵行礼。
齐弘缵自不能受礼，双方虚抬：“二表舅母无需多礼。”
常欣听了，皱起了眉。
齐弘缵见到她的父亲或者母亲、姐姐等人时，可从来不如此热络，都是以官职相称，到了英国公夫人这，倒亲切得喊起来家称。
她不由微微泛酸。
“夫君。”常欣道。
齐弘缵正背对着常欣，闻言微不可见得拧了拧眉，常欣作为侧妃，按礼本不应喊他夫君，然而她从踏进荣郡王府时起，就已经如此唤他了，她带来的下人更是直接喊她王妃。
齐弘缵瞄了眼面色平静的沈碧梧，微微心虚得转过了身。
“欣儿，信国公夫人小时颇为照顾我，如今猝然去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祭拜一二。我有事走不开，沈碧梧又是她唯一的女儿，就让她代我去祭拜一二，可好？”
当着秦兰贞等人的面，齐弘缵得放软了调子，讨好得和常欣商量，他只觉得面颊火烧一般，心中难堪之极。
常欣是极爱齐弘缵的，瞧他面色便知他内中所想，沉吟了一会，终究是答应了。
“夫君，你既发了话，那就让她去吧。”
沈碧梧转身就走，秦兰贞来回看了看常欣和齐弘缵，只觉得前者的脑子真真是不可理喻。
闹腾了这许久，末了齐弘缵一句话，常欣就同意了，她图甚？
众人出了荣郡王府，直接去了沈府。
沈府门前一片白色。
沈碧梧刚下马车，入眼的白色就刺痛了她的心。
她踉跄了一下，而后飞快得跑进了门。
秦天舞仿佛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得躺在楠木棺材里，沈碧梧趴在棺材边，啼哭着，一声又一声得喊着母亲，却已无人回应了。
